但才奔至能聽見大廳內動靜之處便聽到石鈞崇的話,媛萱嚇了一大跳,加緊腳步往大廳奔去,危急中她將方纔香香給她的匕首朝石鈞崇背後射出,並狂喊著:「住手!」
媛萱這一射可說是使上了全力,匕首的去勢非同小可,石鈞崇不得不側身舉劍拍落匕首,接著一道快捷的身形飛奔而至,不讓石鈞崇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就朝他搶攻,逼得他連連退了好幾步。
媛萱隨即奔至朗諍身旁,她一看清他的狀況差點暈倒,支撐不住地跪在他身側。
然而對精神委頓的朗諍來說,見到她的出現卻是無比的狂喜。諼兒不想殺他!她根本沒有要與石鈞崇拜堂成親!這事實對他來說是如此重要!
「萱兒!」石鈞崇看清楚阻止他殺陸朗諍的人後,不由得驚呼出聲。
媛萱的突然出現令在場眾人感到疑惑,若這女子是段媛萱,那跟石鈞崇拜堂的人又是誰?段媛萱為何要救陸朗諍?
那位「新娘」也極為震驚,事到如今,她也只好拉下紅頭巾。
「芯兒!」這回驚呼的卻是周衡夫婦,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媛萱根本不理會週遭的嘈雜聲,她跪在朗諍的身側,石鈞崇清楚地看見她臉上閃著他從未見過的柔情心疼與不捨。
媛萱的身子雖不停地顫抖,但搭在朗諍腕脈上的手卻相當穩。她動作輕柔地解開他的衣服,血已不像剛才那樣流得那麼多了,她點了傷口附近的穴道止血,從懷中掏出藥瓶為他上藥。
她專注的神情使四周陷入一片寂靜,只見她眼中噙著淚,「還好現在是寒冬,衣服穿得多,傷口沒有我想像中的深,否則就麻煩了。」
她上完了藥,用手背抹去不經意滑下的淚,由於找不到布包紮,她毫不猶豫地撕下自己內裙的下擺,卻越想越氣,忍不住大聲吼道:「你該死的來這裡做什麼?!」
朗諍由著她替他包紮傷口,嘴角浮現一抹隱約的笑,「來帶你走。」
媛萱一怔,怒氣沖沖的說:「我要不要嫁、或嫁給誰幹你什麼事?!你憑什麼以為你來『帶』我走,我就要讓你『帶』走?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你以為這回還能輕易得手嗎?對了,你的部下呢?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單槍匹馬來的。」
見他微笑默認,她不禁情緒紛雜地閉上了眼,旋即瞪著他大吼:「你瘋了是不是?!你到底是笨蛋還是傻子啊?!」
朗諍聞言微笑道:「我不得不告訴你,笨蛋和傻子其實差不多,你教我怎麼選?」
「你——很好,居然還有心情說笑,看來是死不了嘛!」她故意冷冷地說。包紮好後幫他拉好衣服,拿了一顆治內傷的藥丸讓他服下。見他不住的顫抖,忍不住關心的問:「怎麼,很冷嗎?」
朗諍握住她那同樣冰冷的小手,緩緩說道:「無所謂,只要知道不是你要我死的就夠了。」
看著他,媛萱的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對所有讓他受苦的人——包括石鈞崇、周妤芯、她父親,甚至是她自己都感到氣憤不已。她自問:究竟她所做的一切抉擇是為了他好,還是為了自己?
「我不會讓你死的……」
「夠了,萱兒!你瘋了是不是?!他是仇人啊!」石鈞崇方才一直處於震驚的情緒裡,看到現在,他已約略明白這兩人複雜的感情糾葛。「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是立刻殺了他,萱兒,你聽到沒有?」
媛萱環視眾人,「誰都不許動他!」她拾起地上的匕首,手一揮,匕首激射而出,嵌人石柱中直沒至柄,一方面為了發洩胸中怒氣,一方面也為了收嚇阻之效,使眾人不敢妄動。
在場的武林人士看得暗暗咋舌,沒想到眼前的美麗女子武功竟然這麼高!
「萱兒,你到底怎麼了?他是你的仇人,今天你不殺他,以後他會殺你的。」
「你錯了,我是他的仇人,他卻不是我的仇人。」
「萱兒——」石鈞崇無奈地大喊,「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嗎?他害得你受盡屈辱,你不恨他嗎?你忘了他是如何逼你——」
「他沒有逼我!」媛萱打斷他的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沒有逼我。」
此話一出,等於是當著武林人士的面承認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朗諍一聽也極為震驚,但見她臉上勇敢的神色,只覺滿心的感動與歉疚,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
石鈞崇臉上血色盡褪,不敢置信的看著段媛萱,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恨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拚了命在維護你的名譽,你卻陷自己於絕境!」
「我並沒有希望你挽救我的名譽。這次回來見你,目的只是想讓你安心,讓你知道萱兒並沒有在風雲堡受苦。我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不想傷害你,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說了,石大哥,我愛他!今後我會如何受人訕笑我都不在乎,唯一深感抱歉的是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果你定要殺他,我也無力阻止,可是請你先殺了我。」她轉頭凝視著陸朗諍,幽幽地說:「能不能讓我陪你一起死?」
朗諍只覺心頭又酸又甜,她的話絞痛了他的心,「傻瓜,你這是何苦……」
「段媛萱,你的心也太偏了吧!你不惜用你的命救他,假若今日我放走了他,他日我反而死在他手上呢?你又該當如何?」
媛萱語氣堅定,緩緩地說:「若真有那麼一天,無論我身在何處,一旦證實此消息,必自刎隨石大哥同赴黃泉以謝罪。」
這下石鈞崇也無話可說了,但她的話聽在朗諍耳中卻又滿不是滋味的。她話中之意很明白,若他不想她死,就不能殺石鈞崇了。
此時,整個大廳陷入一片靜默中,突地,媛萱毫無預警地竄至周妤芯身前,右手的食、中指戳向她的雙眼,周妤芯嚇了一跳,本能地舉手阻擋,媛萱右手立即變招奪下她的匕首,左手順勢重重地摑了她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是報你刺傷他的仇!好好照顧石大哥。」最後一句話她是壓低了音量說。語畢,又返回朗諍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