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只有懦弱的人才會哭,因為眼淚既幫不上忙又於事無補。」
「想聽聽我的意見嗎?」
他從不會正面否認別人的觀點,不會強迫別人接受他的想法,這就是殷翼,她欣賞的朋友兼養父。
「我以前就覺得你們太早熟,你和太妹恰恰相反,她用率直掩藏敏捷的心思;
你則是冷靜到忽略了自己的需要。堅強是件好事,可偶爾的哭泣也不壞,我們都是人,我也會哭的。」
「騙人。」她笑了出來,想像不到他的撲克臉配上淚水的樣子。「我都不知道!」
「我怕你笑我呀!」
還是不動如山,應答如流;俠安一陣心安,攬著他放縱自己的依賴,呢喃著:
「如果我愛的是你就好了。」
「不行唷!那可是亂倫。」
「得了,咱們像是父女的樣子嗎?」大家心知肚明得很,彼此維持的是亦兄亦友亦主雇的關係。
就好比酒吧的老闆是他,管事的卻是她;房子明明是他的,掛名房東卻是她,他們的關係不是父女、兄妹、朋友幾個名詞可以界定,自成一格,脫離世俗的規範。「不像嗎?」殷翼搖搖下巴,領養她們時,她們都長到他胸口高了,怎麼當她們的爸爸?
「就是因為不像,所以才曖昧。」
他倆堪堪一震,差點站不住腳,突來的擁抱撞得他們意外。
「你來湊什麼熱鬧?」
「這麼好玩的不叫我來,太不夠意思了吧!」任翔皺鼻,把臂勒緊了三分。
「對不對,爸?」
聽到她惡作劇地喊他「爸」,殷翼真想昏倒了事,他被兩個惡女一前一後抱得連換個姿勢也不行。
「怎麼你最近老愛跟我搶?太閒是不?那下午你代我去點收酒庫的新貨!」
「耶!我和『爸爸』聯絡一下感情有什麼不對?什麼叫和你搶?殷翼和易昭鋒又不是你的!況且是你請我幫你整他的,你小心我把你賄賂我的手段抖出來。」
「威脅我?你抖啊!有多少抖多少,你會我也會!」她有秘密,她就沒有小辮子嗎?哈!要玩她還會玩輸她?
「酒是你偷的!」
「進的可是你的胃。」俠安冷笑,還以顏色。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把非人居的房租花在『黑河』上面!」太妹愈嚷愈大聲,豁出去了。
「哦?反正某人從來也沒繳過房租,錢用到哪去還輪不到她來管。」
「你吃味,因為我和情人共度一夜!」
「你才無中生有,人家明明不屑碰你!」她們惡聲惡氣地瞪著對方,最後不約而同地抬眼:「殷翼,她嫉妒我!」
「殷翼,她誣賴我!」
殷翼大口吞下三口氣,奉聖父、聖子、聖靈之名,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為宗旨,復興民族精柙,振興國家社會,端正風俗、洗滌人心——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你,喝光了我珍藏的酒?」
「你,把房租花在玩車上?」
「而你們還為了男人爭風吃醋,嗯?」
「嗯」字可是吊得老高,高到她們把手縮回去,亮出她們最諂媚的表情——傻笑。
「呃——安仔,小傻去追逐他的夢想了,點收的事就由我來陪你去好了。」
「真是好主意,有你在我們一定會加快追逐錢的腳步。」俠安搭上任翔的肩,「多多仰仗。」
「客氣客氣。」她也打著哈哈,「我還得請你多多指教。」
「哥倆好」在殷翼的盯視下功成退場,他好笑地晃晃腦袋,她們三不五時的吵架手法真是不斷推陳出新令他目不暇給。
唉!他珍藏的酒——
「出來喝一杯如何?」他朝無人的空氣招呼。
「珍藏的酒換免作夾心餅乾的命運,挺合算的。」
自樓梯道步出,昭鋒不敢大意,光是他知道他藏在樓梯道上的敏銳就非泛泛之輩。
不過他也明白他沒有惡意,否則不會讓他旁聽這麼久。「要不這樣,煩都被她們煩死了。」
「領養了她們之後,一定使你的生活增色不少。」
「嚇得半死倒是真的。」他將俠安喝剩的酒推給他,「兩千,謝謝。」
「哈!剩下幾口的酒也要收我兩千元?」他沒講錯?
「你不是在追『我女兒』?」他特別強調「女兒」,無辜的背後要脅意味濃厚。
翻譯起來就是:想追俠安還得要我同意。
「難怪她們一個比一個惡。」惡男帶大的嘛!「從我薪水裡扣。」
「愛得很慘是不?」殷翼很想保持不動如山的形象,可昭鋒無奈的神態實在使人很難控制。
不慘嗎?每個人都要巴結,動輒得咎,天時地利人和都捏在別人手裡,還得過五關斬六將。
「揚風,楚篆、小傻、太妹,你算起來是第五個啦!」第五個障礙。
「放心,我很好收買的。」殷翼半僵直的臉只有眼睛一閃一閃的,「只會是你的助力。」
「你也要出餿主意?太妹的鬼計畫已經很冒險了,不是我懷疑你們的能力,而是這樣輪番上陣不會太緊湊?」
「戲要連下來演才好看不是嗎?」他吐掉酒裡的梅子核,又洗起杯子,「誰教你這麼有魅力,對你有興趣的不止一堆。」
昭鋒思緒一動,如曙光乍現,「你是說……」
「光是你追得死去活來有什麼用?怎麼不對調試試?保證省時省力。」
恍然大悟之際,他不得不對這少有表情的男人刮目相看。「這年頭會陷害自己女兒的父親可真不多。」
「呵呵,好說。」
殷翼可是坦然自若得消遙,「誰教她們喝了我的酒,讓她們忙忙也不錯,你說是不?」
※ ※ ※
小傻順利與初戀情人祖7d鏡重圓的消息振奮了非人居,大伙都在討論這件事,替小傻感到高興,同時也對昭鋒多了幾分好感。
這一招,可就是他成功地打入他們的關鍵,使原本「奉命」排擠他的一干男子漢「自動」將指令降為漠視。
俠安心知這是他的計謀,也不說話,許是紛亂情緒仍有待釐清,按兵不動,冷眼看他要變什麼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