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裸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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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唐襄年忽爾一把將我擁在懷內,就把我吻住了。

  我嚇得手腳冰涼,甚而一寸寸地開始麻痺。

  我沒有反抗。

  可是,也沒有回應。

  在心底裡有個輕微的吶喊之聲對自己說:

  「感覺不能狡辯,你知道你是不是愛上對方。」

  當然不是的。

  不單只我無法欺騙自己,也不能隱瞞對方。

  一個有愛情的女人,不會在接受對方時表現得全身僵硬冷凍。

  那不是一種全情投入,而是一種意識抗拒。

  抗拒在於感情上不願意接收肉體的需求。達不成靈慾之間的一份妥協,故而僵住了。

  別說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之後,不會甘心有這種待遇,若要是只尋歡作樂,就更不必受罪若此。

  唐襄年輕輕把我放開。

  我回了一口氣,道:

  「對不起。」

  道歉的應該是我。

  「我明白。」唐襄年說,「所以,方心如,欠債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當我靜靜地等待著你頑抗到盡頭,才來找我時,我就知道,其實我開始償還欠你的債,前生的債。」

  當一個男人誠心誠意地說出這些很難很難啟齒的話時,我有理由相信他愛我有多深。

  為了這個轉變,我茫然、困惑、迷惘、無措,還外帶半點的歉疚。

  「我會等待。」唐襄年說,「很有信心地持續等待,這次不是等你的人,是等你的心。」

  「在等待的期間呢,我們如何相處?」我竟然天真而緊張地發問。

  「就像我們現在的這番相處,是私生活上的好朋友也是公事上的好拍檔。」

  「嗯。」我喟歎。

  唐襄年拿起了我的手,輕吻,然後放下。

  「請相信願意跟我達成滿意交易的女人多,盼望與我相愛相戀的女人少,因而前者隨時唾手而得,後者無比矜貴。」

  唐襄年說,「回家去吧!」

  「你真的不上來喝咖啡了?」

  「見了你的晚上,不用再喝咖啡,已經會難以入睡,不能再百上加斤,自討苦吃。」

  對方說這些話時是幽默而輕鬆的,卻得出一個意外的效果,我覺得他的話無比苦澀。

  因而,令我難過。

  忍不住回轉頭,推開車門就走。

  這一夜,怕我和唐襄年都不可能睡得好了。太多的愁思雜緒,縈繞心頭。

  我不能欺騙自己,的確有過會否重新戀愛的念頭。

  任何異性的追求與愛慕都能強化與突出自己的優越感,產生一種催化作用,教人對之有莫可明言的好感,這份好感繼而會否再變質,就因人而異了。

  唐襄年絕對不是條件差的男人。

  他的吸引力還是盡在不言之中,可以令人心領神會。

  然而,我不會愛上他。

  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只要我一想到有別個男人替代了金信暉在我心上的地位,我就覺得渾身充盈著一股翳悶痛楚,源源不息。

  金信暉不能被取代,因為我仍愛他?

  是一種赤裸的情懷猶在,原始的愛戀尚存,抑或有其他原因?

  摒棄了對金信暉的感情,等於不再在乎一段恩怨,那就是放過方健如的意思了。

  我肯嗎?

  真實的答案是:不知道。對於兩個妹子的仇怨,已到了難解難分,且分不清自己意願的地步了。我的矛盾往往在於不能原諒她們,同時也沒法原諒她們之上。

  無疑我仍要抓緊過去。

  唯其謹記昨日的侮辱和創痛,我才會發奮圖強,爭取明天。

  何況唐襄年有家有室,他肯為我跟妻子離異,我也物傷其類,不願倒轉角色來演。

  從前我的丈夫被偷,已曾怨天尤人。

  現在我去偷人的丈夫,怎麼自圓其說?

  至此,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跟金信暉,怕是緣訂三生,債纏九世,再脫不掉牽連瓜葛,直至永遠。

  唐襄年對我的感情只可視作一服振奮精神、激勵信心的靈藥。為我帶來的困擾,如向池中輕輕投石,並不揚波,只起了一泓漣漪。

  無疑,知道仍有一個條件如此優秀的異性對自己興起愛念,最低限度是女人奮鬥過程的強心針。

  我的生存價值被這宗浪漫的情事予以肯定。因而這些天都顯得精神奕奕。

  這天,傅菁來接我下班,於黃昏時分一起到淺水灣酒店去飲下午茶。

  傅菁一坐定下來,就說:

  「你氣色很好。」

  「是嗎?」我笑道。

  「簡直喜形於色。有值得開心的事嗎?」

  「跟你見面本來就已是件喜事。」

  「我不知道敦厚的背面也有滑頭。」

  「不,我是真心的。難得才有一位談得來的知己,且是妯旮,比姊妹還要親。」

  「那是因為你的妹妹過分地差勁而已。」

  跟傅菁相處最開心的是她爽直、坦率,但並不流於尖酸刻薄。

  她的批評都滿溢誠意。

  我歎口氣道:

  「你相信有報應這回事嗎?」

  「信,信到十足十。」

  「我的兩個妹妹一直都過得很不錯。」

  「從你的角度看,是的。」

  「為什麼?」

  「因為你惱恨她們,她們有一點點不錯的際遇,看在你眼中都覺得超乎她們所應享有的,因而成了錯覺。」

  「你真有這個看法?」

  「這是一個基本上厚道的人,對待自己仇人的心理。心腸不好的話,老是詛咒與看不起敵人所擁有的一切,酸葡萄心理很重。」

  「你是心理專家?」

  「閱人多之故,傅家是個萬花筒,金融界是個大染缸。」

  「那麼你是哪一類人?怎樣看健如和惜如?」

  「說出來,你會不相信我。」

  「不會,我信的。」

  「我會對付她們,尤其是惜如,但,我並不恨她們。」

  「是因為你根本看不起她們?」

  「可以這麼說,最大的理由是我相信有報應,所有恩怨都會是現世報。故而,方惜如和方健如做了對別人不起的事,她們始終會一敗塗地。」

  聽了,不無戰慄。

  我默然。

  還是老問題,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矛盾,對於兩個妹子的感情很複雜,重重仇恨怨忽之中,隱隱然還是有一份親情在。

  因為我老想起母親。

  「她們會不會是情有可原?」我竟這麼問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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