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已經懷孕了,只要我向偉特提出,說我有購買避孕丸的證明,我對偉特的控告就會成立。他們不但不會相信這是一個佈局,而且我的身份曾令他們完全相信,是你故意要我這樣做,去破壞偉特名譽,造低股價,我若公開此事,連公眾都會相信我,因為以正途估計,作為一個男人的無名無分的女人,不可能不積極避孕。」
我恨得咬牙切齒道:
「以正途估計,無人會想像到世間上有你這麼狼心狗肺,肆意賤踏手足之情的人。」
「商場情場均如戰場,並無父子。」
逼虎跳牆,我也得狠起心來,挺一挺胸說:
「你儘管做假見證去,極其量你毀了偉特的聲譽,我負責賠償。正如你們寫給偉特的信,我損失的錢,未必不可從市場內賺回來。若一旦把這醜聞公開的話,股市狂瀉,我就趁低吸納,再伺機把股價提高。醜聞掩蓋得了,那麼,依舊有偉特的合約在手,生意長遠做下去,未嘗不會把損失撈回來。」
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我怕什麼了?
我是越講越有信心,道:
「告訴你,方惜如,今時不同往日,你和金旭暉要我全軍覆沒,可不容易。」
「若從削弱你的金錢力量上著手,我們知道你是今非昔比,不容易對付。況且,你身邊有唐襄年,你有本事,有魅力臣服他。」惜如不屑地說,「可是,如果涉及到商業罪行的話,可不是任何人救得了你。」
「你說什麼?」我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我犯了什麼法紀?」
「故意隱瞞公司資料,瞞騙股民,以不正當手段集資。」
「你瘋了。」
「還沒有呢!大姐,你鎮靜點回憶一下,是你親自寫了信給偉特藥廠,要求把那保障條款自原本合約中抽出來,另立補充合約,然後以以原本合約呈交證監處與交易所,一切公開的上市資料內都沒育這條款,股民是在不知道這種賠償的危險成分存在的情況下投資的,現今鬧出事來,股價下挫,你的責任可大了,蓄意造市的罪名一旦成立,是刑事罪,大姐呀,要坐牢的。」我惱怒得頭部脹痛欲裂,眼前好像有一團火,熏得我想掉出淚水來。
如果我現今手裡有利刀一把,那才是最大的不幸,我可以斷言,我必會就這樣衝過去,對準惜如,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至今方相信人在某個情況之下是真會起殺機的。
惜如滋油淡定地說:
「大姐,你現今是勢成騎虎,就是你宰了我也救不了你。」
「為什麼?方惜如,我們本是同根而生。」
方惜如一聽,眉一揚,額上現了青筋,道:
「同根而生,卻有不同際遇,從小父親尊重你,母親溺愛你,長大了名正言順嫁進豪門,生兒育女,我和健如的條件比你差嗎?怎麼卻處處給你比了下去,人們總是厚待你有甚於我們,你擁有的,我們苦苦掙扎卻不曾到手,這公平嗎?」
嫉妒的破壞力量可以毀掉整個地球,這原來不是誇大的形容。
惜如繼續說:
「我愛金旭暉,我有責任輔助他,令他快樂。只要我顯示本領,幫旭暉把天下打回來,他不必靠傅菁,我就能叫她滾蛋。」
故而,她要不遺餘力地去對付我。
「方惜如,你現今要求什麼?」
「很簡單,如果要平息這場風波,變成是子虛烏有的事,除非你把名下的金家產業與股權拿出來,以一個我們認為可以的價錢出讓給旭暉,否則,你洗乾淨屁股坐牢去吧!」
惜如說話的態度並不囂張,還是一向的那副淡淡然、不經心的嘴臉。可是,在我眼中,似見蛇蠍,毒氣熏天的籠罩著我,要把我消滅於無形。
「大姐,」惜如還嫌刺激我不夠,她仍在說話,「你曾有過相當幸運的日子,分明已經把金家的產權股份抵押給金旭暉,套現去營運你的成藥生意,最終還是給你贖回去了。可是,人無一世運,大姐,請你原諒,我要為快出生的孩子打算,旭暉答應過,把你手裡的金家遺產拿到手的話,全數撥歸我孩子的名下去。」
「惜如,」我忽然地心灰意冷,「不要趕盡殺絕,會有報應的。如果你是準備有後代的話,更應節制你的歪心惡行。」
「大姐,你原來不只是商業奇才,還能講道說教呢。」
我沒被她氣得吐一地血真是最大的奇跡。
完全的無計可施。
絕對的肉在砧板上。
我跟李元德和李元珍相對無言,束手無策。
「催傅菁回來吧!」我說。
李元德歎一口氣:
「大嫂,你的毛病是太容易信任人,這是商場大忌。我告訴你,日後還有很長的崎嶇人生道路要走,你要成功,必須對誰都抱懷疑態度。」
李元珍有點不服氣地問:
「包括我們兄妹在內嗎?」
李元德歎口氣,肯定地說:
「應該有這種心理準備。」
「不。」李元珍抗議,「我不會出賣大嫂。」
「不要給別人和自己做保人,今天我們的利益一致,才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們一定會站在一起,明天,當彼此的利益有衝突時,不敢擔保自己一成不變。」
「你把人心看得太恐怖。」李元珍答。
「過十年,你就知道誰在講真話。」李元德拍拍他妹妹的肩膊。
不用十年,我已完全接受了李元德的意見。
人心不恐怖,那才是假。
李元德再解釋:
「大嫂,我不是說,傅菁不可信,但她跟金旭暉到底是夫妻,我們不可期望在你跟金旭暉正面衝突的戰役中,她會親疏不分,倒轉槍頭去戮丈夫來幫你。這就不可不防了,況且,她跟父親傅品強有遠行,其中是否一項刻意的部署,傅家父女有否參與這項計劃,抑或知道內裡乾坤,而只好選擇置身事外,也不能拿得準。我們不能再依賴傅菁能幫什麼忙。」
李元德的分析是十分準確的。很多時,我們一輩子不會看到事件的真相,也未必需要追尋。譬方說,傅品強的手下陸志雲是否受了金旭暉的指使,刻意與惜如配合,誤導我去安排與偉特藥廠的補充合約,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現今最重要是抓緊了可行的方法去令自己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