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灑金箋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5 頁

 

  如果我坦言說,只在嘗試把總代理權拿到手的話,怕他不會著力地跟我談論推銷的實在辦法。

  我相信對方,甚至商場內沒有人會有時間精神,跟我在空中樓閣上頭下功夫。

  果然,唐襄年一看藥名,稍為沉思,就對我說:

  「你且等等,我給一個朋友搖個電話,探查一些有關售賣成藥的消息。」

  我忙道:

  「要我迴避一下嗎?或者我改天再來拜候。」

  「不,不,我就是要你立即把有用的資料拿到手,好迅速辦事。」

  唐襄年說罷,就搖了個電活號碼,找的是一名醫,姓馮。

  聽唐襄年的語氣,跟他是頂熟絡的。

  「老馮,你知道有種傷風感冒的特效藥嗎?是美國貨式,我拿到了總代理權,你認為有市場嗎?」

  跟著唐襄年把藥名相告,就聽著對方給他說了幾車子話,他只有唯唯諾諾。直至最後,他才說:

  「老馮,關於醫務衛生處應辦的手續,我跟他們的處長相熟,只要他簽批了,我們就好進貨到本城來。」

  說完了電話,唐襄年笑容滿臉地對我說:

  「這貨色非常好。根據我這位好朋友馮醫生說,藥的效力是公認的,只是一時未有人做總代理的功夫。不過,還得通過政府有關部門的簽批,才可以公開在藥房發售。這重手續,你可不用擔心,由我去辦,你只消等我的訊息,一經批准,你才好把貨運來。」

  這第一關真是闖得太順利了。

  我並沒有提起關於衛生巾的事,總有點難為情似的開不了口。

  女人的臉皮是要隨著苦難與閱歷逐漸加厚的。走出唐襄年的辦公大樓,頭頂上的陽光特別溫暖,曬得我全身滾熱,情緒尤其高漲。

  回到永隆行去,我火速把李元德找來,給他述說了經過。

  我以為李元德一定會反應熱烈,立即跟我商議如何著手進行把成藥的總代理拿到手。可是,對方的沉默,令我微微吃驚,忙問:

  「怎麼?你不認為能代理這種傷風特效藥是件好事?」

  「是絕對的好事,既然是好事,為什麼一直沒有人去爭取?」

  這就是令李元德不敢興奮的原因。

  他還立即補充:

  「香港也有代理成藥的貿易公司,我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曾留意到這筆可觀的生意?」

  我無辭以對。

  照常理揣測,必定事有蹊蹺。

  「我們該怎麼辦?」我說。

  「讓我去打探一下,為什麼這種成藥到如今還沒有人打總代理的主意?」李元德說。

  我只好硬壓下興奮的心情,問意他這個做法。結果在幾天之後己得到,不是不失望的。

  李元德說:

  「代理外國成藥的幾家貿易公司都說,這種感冒藥的偉特藥廠,是全美國最大的藥廠,對香港這個小市場,根本看不上眼,跟他們接觸,一就是石沉大海;一就是開價犀利,根本無法做得成生意。」

  聽了這個消息,一時間不知該做何決定。

  整晚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在沒法子好想的情況下,我叩了小叔子耀暉的門,決定問問他的意見。

  耀暉經常可以給我很多做人處事的靈感,尤其在六神無主之際,我更需要一個踏實的意見。

  耀暉住的房間很小,其實是工人房改裝的,只容得下一張單人床以及一個床頭櫃,平日耀暉要做功課,就得跑到我房間去才有書桌可用。

  我坐在他床前,把成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耀暉訴說了,然後,就歎一口氣,道:

  「都不知怎好算?」

  耀暉拍拍我的手背,道:

  「不要心急,大嫂,待事情發展下去才算吧!」

  「什麼?」我瞪大眼睛問。

  「現在什麼也沒有開始,要算也無從算呀,你擔心些什麼呢?」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直至目前為止,整件事只不過是個構想,完全未有過任何行動,我就已氣餒,這無疑就是未戰而敗,太沒有道理、太沒有志氣了。

  翌日早起,我立即回到永隆行去,囑咐李元德寫了一封信到偉特藥廠去,要求他們讓我們在香港總代理他們出產的感冒傷風特效藥。

  李元德把信打好了,問我:

  「大嫂,該准簽發這信件呢?」

  我一怔,才會意過來,說:

  「你認為呢?」

  李元德有一點為難,想了想才說:

  「自從金先生過世之後,所有向外的文件,都由細嫂以總經理的名義簽發的。」

  這就是健如聰明的地方,先行正名,對外讓市場人士認識她的名位,對內造成慣例,教永隆行的職員們都接受她那總經理的職權,旁的人休想僭越。

  方健如無疑是先發制人。

  可是,現今發現了這重關鍵也未為晚也。

  我雖後發,也未必會因此而受制於人,只要提高警惕便可。

  於是,我冷靜地說:

  「那就拿給健如簽發吧,反正這件事也應讓她知道。」

  李元德依我所言,把信件遞到健如跟前去,明顯地發生了故障,健如拒簽,且將信退了回來。

  我一想,便道:

  「讓我去跟她說。」

  當然不能讓夾在中間的夥計為難。

  「健如,」我說,「李元德說你對這封信有異議,為什麼呢?」

  健如把跟前的文件往前一推,抬起頭來給我說:

  「大姐,我沒有空煲這種無米粥,此其一。名字簽在這種貽笑大方的文件上,有關體面,此其二。」

  「健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封簡單而正經的商業信件,有何不妥?」

  「沒有什麼不妥,連寫信到香港銀行去申請加入董事局也無不妥,世界自由嘛,對不對?」健如一臉的鄙夷,「你甚至可以寫信投考電影明星,或者參加選美,都可以。便要出這種丑,請自便,永隆行不只是我一人的,你也可以簽發此信呀!」

  說罷,站起來就走出她的辦公室。

  我完全明白健如的意思。

  如果此信石沉大海的話,就不只是失掉了一單生意,且要背負愚昧無知的罪名,被健如看不起了。

  是不是應該把信投籃就算?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