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後,他要她承受失戀的痛苦後果與失戀的嚴重責任。
不是男人無情,而是女人無義,完完全全地虛榮過甚,以致於不得不分手了。
失戀的痛楚沒有預期的難受,完全是因為孫凝極度忙
碌之故。
百惠顧問合約之後,已是其門如市了。
她連睡眠時間都不足夠,何來午夜夢迴的唏噓。
她的腦筋全用在客戶的生意上頭,沒有再分出來關照自己。
當然,不論多麼忙碌,還是有些人情是非可以予聞的。
這天,孫凝在午膳時間沒有約,打算找顧采湄買飯盒,門才開了一點,就聽到采湄提高聲浪在講電話:
「孫小姐不是愛富嫌貧的人,她跟游秉聰分手,決不會像你說的是孫小姐嫌棄游秉聰沒有本事,她更不是金睛火眼地看牢那些商場上的風雲人物,去物色對象。孫小姐並不需要把自己推銷出去。」
孫凝真是啼笑皆非。—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呆,管自走出了辦公室的門,到樓下商場買漢堡包充飢去。
孫凝不是不難過的。
自己的奮鬥稍見成績,就惹來游秉聰的怒怨,已是一項極大的遺憾。
況且分手了,還要在坊間傳出流言,要她背上嫌貧的罪名,這又是哪一門子的事了?
她走進麥當勞去,一邊輪買食物,一邊胡想,忽爾有人在她身邊叫丁一聲:
「孫凝!」
她回轉頭來,見著列基富公司的一位舊同事沈美寶。
「美寶,很久不見,聽說你最近升職了。」
沈美寶從來都不是個好惹的傢伙,對最有商業威脅性的孫凝,一直採取防範的態度,從來沒有特別友善過。孫凝離開之後,聽說更得到列基富的重用,把原來屬於孫凝的客戶都撥到她名下去管。
「有什麼用,還是受人二分四。
「你便不同!日本人肯跟中國女人做生意,不簡單呢。
孫凝,真佩服你!那天我才跟列基富說起你,他講:不可小睹了年輕貌美的女人,反正是放一條身子到江湖上行走,只要肯豁出去,無論如何會有突破性成績。」
孫凝聽呆子。再好的修養,也難掩她一臉的難受與悲憤。
孫凝從來是個對人際是非一笑置之,也習慣置身事外的人。過往,對商場內所有的各式謠言,最能令她生氣的就是,舉凡女人冒出頭來,坊間就必然會傳聞說,此姝跟她的上司或老闆有染,好像女人有事業成就,除了要跟男人上床之外,別無他法。
孫凝一聽這些謠言,她就禁耐不住火了。
這絕對是對女性能力與品格的極大蔑視與侮辱。如果單憑上床就可以在企業機構內叱吒風雲的話,那麼舞廳舞女,以至一些專營丑業的影視藝員都可以充塞整個中環了。
就算有些例子真是依仗什麼特殊關係做踏腳石,老實說,還是要貫注十足精力,發揮無限才華,捱到金睛火眼,才能站穩高位的。
那些散播謠言人士委實是對女性太不公平了。
孫凝沒想到自己一成功就有這種不平等待遇,有人可以妒恨得當口當面地給你侮辱而毫無愧色,她不是不戰慄,不是不驚惶的。
如何應付這種貧嘴爛舌之徒呢?孫凝原想一笑置之,但翻心再想,不給這種人還以半點顏色,只會助長她欺善的心理,他日更變奉加厲,得寸進尺。
於是孫凝答;
「列基富說得若有半分道理的話,你也不妨考慮豁出去,看看有沒有突破?」
孫凝的這番話銳意深刻。誰肯放條身子向人兜售,也得要有人肯買才成。看沈美寶的樣子,只怕她過了自己的關卡,人家也不屑一顧。社會不是你肯賣就一定有人買的社會。
還有,女人不曉得物傷其類,還站在列基富一邊助紂為虐,這種人不還她一刀,怎麼成?
沈美寶顯然不比孫凝聰敏,她沒有即時做出反應,道別後再細想,方悟出孫凝回敬她的心意,恨得牙癢癢的。
老實說,世界是有崩口人忌崩口碗這回事的,但若明知自己是崩口人,就別惹人家雙手奉送一隻崩口碗了吧!
只有那些膚淺之輩,才易於自招其辱。
沈美寶當然不是善男信女,因此次事故,而暗地裡跟孫凝結下樑子,在所難免,孫凝不是不知道的。
她慨歎,江湖上就是太多你不犯人,人欲來犯你的事例,你只能逆來順受,或者盡力還擊,前者會在日子有功的情況下,令你生癌吐血。後者呢,必然結怨,惹人憎恨。
最不公平的還是人們不曾記得自己惹下的禍,自己先發毒招所造成的惡果。人們的腦袋曉得把自己的過錯自動刪除,只保存別人犯我欺我的記錄。
孫凝的心情無疑是難受的。除了將這些小挫折看成大順中的小逆,甘之如飴之外,真的別無其他更好的應付方法。
就是如此這般的,孫凝在商界內崛起,同時,變回名副其實的單身貴族。
游秉聰在這近年是離開了列基富公司,另闖天地,但江湖上似乎記不起這個人來似。沒有同行同業清楚他的去向,甚至很少人單獨提起他。除非人們興致勃勃地談論孫凝的時候,游秉聰的名字才會再掛在嘴上。
世界是絕對重情而現實的。人們的每一分鐘要花用得物有所值,連講是非,都要挑對象,講一些無名小卒的是非是太浪費感情與時間,半點趣味也沒有。
說實在的,游秉聰的去向與出路連孫凝都不清楚,既無需要打探,也缺興趣。
這次赴北京主理西單百貨商場開幕,在回航的航機上碰到了游秉聰,聽他說是自己弄些生意來做,才知道對方一點兒動靜。
游秉聰重逢孫凝,他看上去還是頂祥和且極之興奮的。
他現今對孫凝的熱烈,在從前一起相處的日子是少見的。
孫凝在心目中默默地感歎,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真的要失去了,才懂珍惜?還是另有原因?
孫凝並沒有想到,這些年來游秉聰在她身上發完了自己的脾氣之後,剩下一個人來獨自闖蕩江湖,終嘗到要白手興家,何其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