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芳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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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是的。孫先生呢?」

  「他今天沒上班!」

  「病了!」

  「不知道!也許是病了!這些天來他顯得很累!」

  「有他家裡的電話嗎?」

  「有的。」

  我要打電話到世勳家裡去嗎?

  要是他母親接聽,我怎麼應對呢?

  世勳如果不聽我的電話呢?他會嗎?

  還是打電話給章尚清,問問他世勳是不是病了不就成了?

  老遠搖長途電話回去,說這些兒女私情的話,成體統嗎?說到頭來,他是上司!

  可是,章尚清既然跑到機場來給我坦白,還有什麼他不便知道的呢?

  我決定搖電話給他。

  才拿起電話筒,就有人叩門。

  我起身去開門。

  呀!我驚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造夢!

  怎麼會有如此唾手可得的雨過天晴呢?

  魂牽夢縈,兩相牽掛,深深相憶的人兒驀地重逢,滿眼喜淚。

  世勳不由分說將我整個人抱起來,擲在床上。

  他的吻再如春風細雨,輕輕重重,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眉心、眼蓋、鼻尖、嘴唇、頸際,沿沿而下……

  風雲過後,一室安寧。

  我一直看著世勳睡覺。

  偶然拿手指撫弄著他的頭髮,摸摸他的眉毛熟睡的大男人像個小孩兒。

  我突然歪著頭想,好不好有日誕育個小男孩,讓他睡在我們二人中央?

  我稍微轉動身子,世勳就醒過來,趕緊把我抱住:「我以為你又要走了!」

  我笑:「走了你也不知不覺呢,睡得像頭小豬!」

  他伸手掃撫著我赤裸的肩膊:「不累嗎?怎麼你一直醒著?」

  「累呢!這麼多年,怎能不累?」

  我瑟縮地躲進世勳的懷裡,無比溫馨舒泰。

  真要好好地睡一覺了。

  我們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酒店櫃位的顧客服務部左。

  那位小姐問了姓名後,笑盈盈地說:「我們已給你訂好了後天回香港的機票!」

  「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請取消後天的機位,我要10天之後才回香港去!」

  我跟世勳做了個鬼臉,向那酒店服務員歉意地微笑。

  「沒關係,女人的主意通常早午晚不同!」

  世勳慌忙應著,很有點難得知音的味道:「小姐,你說得再對沒有了!」

  我拚死力拿手肘撞他一下。

  世勳「哎呀」一聲,忍著痛說:「你這樣子對自己沒有好處!」

  「我警告你,再惹我不快,我給你來個一拍兩散!」

  世勳拖著我就跑到街上去。

  我們坐地鐵到牛津街去。

  倫敦的地鐵比香港好哇!不知多舒服!

  世勳歉意地說:「我忘了你不喜歡搭地鐵,我們剛才應該坐計程車!」

  「倫敦的地鐵蠻有性格呢!」

  世勳搖搖頭:「那真要看大小姐的心情!」

  已是黃昏。

  牛津街還很熱鬧.為什麼?

  「今天星期四,有夜市,所以把你帶來這兒逛!」

  「啊!對啦I你怎麼記得的?」我問。

  「我是老倫敦!」

  話才出口,兩人立即不說什麼了。

  世勳拖著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他曉得拿眼怯怯地望住我,也就算了!不為難他吧!

  何必剛剛開了頭,就破壞氣氛?他又沒說要回家去?

  我心往下一沉,他會不會陪著我兩三天,便又回家去看妻兒呢?

  我不知該不該開口問?

  不問也罷,事已至此,且隨他出心!

  牛津街的星期四傍晚,比旺角還要擠。

  我們拖住手,在人叢中鑽動。

  我給世勳說:「我突然有個願望!」

  世勳說:「這麼巧,我也有一個。」

  「你的願望是什麼?」

  「你先說。」

  「世勳,我希望有—天我們也能手拖手地走在彌敦道上。你呢?你的願望是什麼?」

  世勳指指走在前頭的一個洋鬼子,身上掛了一個廣告牌,胸前背後都寫著那兒的貨式大減價,手上還拿個小鈴,猛搖著引途人注意。

  「看見他嗎?」

  世勳很認真地說:「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像他,身上掛了個大招牌,前前後後寫著孫世勳愛沈寶山的字祥,大搖大擺在彌敦道招搖過市!」

  笑得我花枝招展。

  「女人最喜歡以誇大手法處理愛情!」

  「你發神經!」

  「寶山,你開心嗎?」

  「開心!」

  「我愛你!」

  「別當街當巷說這話!」

  「這兒不通行廣東話!」

  「萬一有香港人!」我左顧右盼。

  「你不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曉得我們鬧戀愛?」

  「你再捉弄我,我就要回香港去了!」

  世勳抱住了我的肩膊,笑得前仰後翻。

  我並不能想像這麼愛笑的男人,哭起來會是個什麼模

  樣?能有個為自己流眼淚的男人,可真不易呢!

  牛津街頭,難怪我顧盼自豪。

  從酒店的窗口望出去,見著倫敦大橋。

  一連幾晚,我倆偎倚在床上,看夜景。

  我說:「你有沒有聽過英國佬搵了美國佬的笨,把條冒名的倫敦大橋賣給他們?」

  世勳沒有興趣聽我講故事。男人抱住個女人在床上,通常都專心一致,心無旁鶩。

  「世勳,你聽見我的話嗎?」

  「嗯!」他還是不住地吻我。

  「這麼看來,美國人其實比英國人笨,你們孫氏兄弟,應該英國的一邊穩操勝券。」

  「我並不打算開仗,為什麼不能和平共存?」

  「我看,你大哥並不存這個心!世勳,你沒有注意到這半年,他好像布下天羅地閘,要一網成擒?」

  從前我把什麼看在眼內,也就算了,絕不多聲多氣,以免惹禍上身。如今自覺身份有異,非參政不可。

  世勳太無城府,世功卻深謀遠慮。

  我想起了章老的願望,更覺得非處處提醒著世勳不可。

  「這些天,你和我都在英國,那麼,世功呢?他留在香港嗎?」

  「你別胡亂緊張好不好?一講到公事上頭,你就變了個模樣?」

  「你還未答我。」

  「世功也許會到日本走一趟,看看那邊的百貨業。」

  「你要小心! 日本人野心勃勃,世功學到了他們經營管理生意的手腕,就把你比下去了。」

  我真有點擔心。

  世勳突然正經而認真地坐直了身子,向我說:「寶山,我要坦白給你說句話,你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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