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蔚雲的淚腺更發達了。她最不希望他知道,偏偏他什麼都知道!
「既然他知道,看樣子應該也不計較,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在江老大這類江湖兒女眼中,這是芝麻小事。
「可是我計較!」蔚雲抬起頭來:「每次一面對他,我就會忍不住想到:我是個不潔的女人!不配和他廝守!在這種心情下,我怎能和他在一起?」
「就因為這個原因?」江老大不可置信問道。
蔚雲理所當然地點頭。
江老大一副快昏倒的樣子。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啊?你被欺負又不是你的錯,什麼潔不潔的,根本不通!」江老大哇啦啦吼了一長串,「不要這麼死腦筋好不好?三貞九烈沒必要用在這個時候!想想看,你要是就這麼守著,不就白白便宜那個欺負你的混蛋?」揮舞的拳頭虎虎生風。
在蔚雲等文雅人面前,她一直很克制自己,絕不隨便讓粗話溜出牙縫,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
蔚雲凝下臉沉思。淚噙在眼眶中。
江老大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又問道:「雲兒,那個欺負你的混蛋是誰?本老大去替你宰了他!」她義憤填膺地握著拳頭。
「不必你宰,他已經死了。」提到鍾清流,蔚雲柔腸寸斷,思緒千回百轉,她淡淡地敘述鍾清流與她和上官君驊的關係,以及墜崖的經過。當然,隱瞞了三人的真名。
聽了這段奇事,江老大也不禁楞住了。這就是上官君驊所言,水裡來、火裡去的真相?
「那麼,你不留君公子是因為你愛上那個……人?」江老大硬生生把「混蛋」吞下去。
「我不知道。」若是以前,她會斬釘截鐵地說:不是!自從鍾清流死後,這個意念便開始動搖了。
江老大是個直腸子,急驚風,見不得蔚雲優柔寡斷,「那簡單!不管你喜不喜歡那個……人」差點咬到舌頭,「反正他也死了,如果你喜歡君公子,就跟著他去吧!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有什麼幸福可言?」
江老大這話,實際而貼切,有著極大的說服力。
過去半年,蔚雲活在幸福的幻夢中,求死的心早被上官君驊的柔情層層瓦解。今日想起,竟然冷汗直流,不敢相信自己當時的勇氣。
「你到底喜不喜歡他?」江老大追問。這對她來說很重要,只要蔚雲說聲「不」,她就要即刻去追上官君驊。她江老大難得有看得上的男人,他愛的女人如果不要他,她要!就這麼讓他跑了太可惜了。
至於那個有婚約的死小子,就滾一旁涼快去吧!誰理他!
「我不知道……」蔚雲囁嚅。
又是不知道!江老大氣血沖天,差點嘔血。
「我的小姑奶奶!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她翻著白眼。
「我……」蔚雲吞吞吐吐。滄桑之後,竟是連純真的赤子之心也不復見,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迥異於與上官君驊初見面時。
「再不這樣,也許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何不追上去,再和他多相處一陣,順便聊聊心事?」江老大煽動。
「這樣好嗎?」蔚雲有點被說動了。
「當然好啊!難不成你想老死在我這賭窟裡?」江老大反問。她為蔚雲造的這個台階,夠體面了。
蔚雲心念一轉,順勢而下,不再有遲疑之色,匆匆收拾後,含淚而別,追隨上官君驊而去。
去吧!江老大在心裡道:我就不相信你這一去,不會同他雙宿雙飛!江老大心中算計,帶著祝福。
反觀自己:他爺爺的!老娘真是帥的無藥可救,肚量大到幫情敵的忙?瘋了!江老大自我解嘲。誰叫兩人都是她的摯手,既狠不下心拆散,就乖乖的成全他們吧!
她無謂的聳聳肩,抹去偷偷滑落右頰的一滴淚珠。
★★★
紛鬧繁忙的汴京城,看似穿梭者儘是尋常百姓,實際上龍蛇混雜,棲伏了無數不知名的英雄豪傑。
然而此刻,上官君驊嗅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眼望著大批官兵侍衛攔路盤問,就算習慣汴京城的冠蓋雲集,上官君驊也不免為此狐疑出了什麼事?
他偕同蔚雲進城,見到這樣的陣仗,不禁緊張起來。
當落落寡歡地踏上失望的歸途時,乍見蔚雲突然跟上來,上官君驊驚喜交集。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問她跟上來的原因也顧左右而言他,明顯仍能看出她態度上的轉變,眼中隱約有允諾終身之意,嬌羞而美麗。不論她是因何故改變心意,她的出現,不就明示了願意接受他嗎?
他歡歡喜喜地想帶心上人回家拜見父母,好不容易幾乎到了家門口,若有什麼閃失,才真是冤枉。
「他們在搜尋江洋大盜嗎?」蔚雲提出疑問。
上官君驊提心吊膽地看著官兵拿著圖像比對。
「不像!」拿著圖像的官兵再三比對他與圖像後搖頭示意兩人,「你們仔細瞧瞧,認不認得這個人?」
「不認得。」上官君驊毫不遲疑。
「這人犯了什麼過錯?」蔚雲額角冒出了冷汗,強作鎮定。畫中的男子怎麼這麼像小莫?
「這廝膽大妄為,竟敢在吏部尚書李大人面前賣弄文筆,然後跑的不見人影。奇怪的是,李大人不但不責怪,還挺欣賞他的,這才差人到處找。」官兵順口道。
「這人叫什麼名字?」這種作風的確很像小莫!蔚雲更是緊張了。
還好她一向有好奇寶寶的形象,上官君驊不疑有他。
「不知道。問了快三天了,京城內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來路,也沒人知道他的去處,他像是從石頭裡迸出來,又回到石頭裡去似的。」
官兵說的正順口,突然一愣,「我幹嘛告訴你這麼多?去去去!別妨礙我找人!」蔚雲的姿容令他一時忘了分寸,多說了幾句。不過他有要務在身,容不得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