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千萬不要。西夏三皇子要是真的來到了我的江南家鄉,大宋天子一聽到風 聲,難保不會嚇得從龍椅上掉下來,整天提心弔膽,怕他的江山有危險。」漢族青年仰 天大笑。
「你如此對大宋皇帝不敬,小心被殺頭。」西夏青年咧著嘴笑。他最欣賞他宜言不 諱的模樣。
「怕什麼?這裡是你西夏境內,誰管我說漢人皇帝是非?更何況,他皇帝要是英明 ,我自然尊敬他,就算尊敬,也不會當他是神,神到不可侵犯,見了就跪,大喊吾皇萬 歲、聖上英明、大宋帝國千秋萬世。明明知道沒有一個皇帝可以活萬歲,沒有一個朝代 可以千秋萬世,但古來所有皇帝臣民,卻至愛這個調調。所以我寧願離皇帝遠遠的,免 得哪天隨便亂說話,傳到皇帝老子的耳裡,難保不會被砍頭。」漢族青年滔滔不絕地說 道。
「我羨慕你大宋繁華富庶,人民斯文有禮,你卻羨慕我西夏民風質樸,人民愛憎分 明。
看來,你我是生錯了地方,錯換了國籍,才在這裡互相羨慕。」西夏青年笑道。
「可是說來說去,我畢竟是那兒的水土養大的,要我長住在這兒,怎麼都不會習慣 的。
當西夏人,還是下輩子吧!」漢族青年道。
「說的對。怎麼說都還是自己家鄉的水土親切,離開了這裡,我就像魚兒離了水, 不知要怎麼過活。下輩子我再試試當大宋人好了。」
「但願那時大宋跟西夏耶還在。哈哈哈……」漢族青年放懷大笑,清秀的臉龐現出 一股狂放的豪氣。
「你咒我亡國?!」西夏青年佯怒。
「得了吧!千年之前,秦皇、漢武,如今不過是紙上的人物;千年之後,大宋、西 夏,也許只是兩個空泛的國名罷了。漢賊不兩立之類的言論,不過只是意氣之爭,一點 意義都沒有。」漢族青年不屑地道。
西夏青年沉默一會,道:「雖說後人不知千年前先人亡國的苦痛,但當世之人,人 人都怕亡國。你可以不在意前人士國的傷痛,前人卻不會不在意自己的亡國傷痛。即使 在你的眼中,他們只是可笑的意氣之爭。」西夏青年不以為然的道。
漢族青年自知失言,道了歉。
「不過,千年之後也好,萬年之後也罷,不管大宋啊退是西夏,西域還是中原,也 許兩國都還在,也許都不在,只願到時你我能再度相追。我猶是男,你仍是女。」西夏 青年深情地望著『他』。
「但願到時的世界,容許我能照自己的方式過活。」漢族青年歎道。他迴避了對方 的目光。
「如今你已算是照著你的方式過活了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還有誰能比你更自由的。 」西夏青年羨慕他孤身浪跡天涯的勇氣,也佩服他不受拘束的執著。
是嗎?他是照著自己選擇的方式過活,可是他真的自由了嗎?他外表自由,內心仍 然困厄在矛盾的邊緣;喜歡享受自由的孤寂,也為了自由嘗盡孤寂。知音難尋啊!
兩人沉默了半天,各有所思。
「再會了,德宇兄,一年來的盛情招待我衷心感謝,他日如果咱們有緣相遇,你我 再喝上三大杯。」漢族青年打破沉默。
「再會,一路上保重。」西夏青年戀戀不捨。
「不要送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多送一段路只是多一分傷感,送到最後也許我就 真的因為太過傷感而捨不得走了。」漢族青年笑道。
西夏青年強笑。他多麼希望對方會因為真的捨不得走而留下來。自從認識這個特立 獨行、見解獨到的『他』之後,就像是發現了奇珍異寶,深深的被吸引。
漢族青年下了馬,把砩y桓嚃W那嗄旰螅y郵侄盻牶鬲蚖澈檡T牢饗那嗄甓運?的感情,只是這筆情債他不能欠,只能心懷感激地永遠放在心底。
邊關風沙滾滾,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落腳處。沙沙的風聲為他們的離別更 添上一股蕭瑟的感傷,像是在問他是誰,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
三年的時間,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會有什麼影響?大約是讓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變 成一個成熟少婦,也許再添上了兩個孩子,升格為母親吧。
從娘家踏人夫家,從一個男人的手中交給另一個男人,在男人的羽翼下受盡呵護;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歷時千年不變。
尋常人家的女兒如此的過著日子;奴僕階級的女兒或許要看主人臉色,但走人婚姻 、接受丈夫保護的命運,仍與別家女兒相同;官家富豪階級的女兒亦如是。她們的幸福 繫於她們的丈夫之手,不論她們的丈夫是好是壞。
劉小莫曾想為她的小姐在這個不變的婚姻定律當中爭取最大的權益,所以她隔簾選 婿。
奈何即將選出之際,小姐失蹤了。
三年了,她大江南北的跑,先往洞庭,宜到確定洞庭水運鉅子鍾清流失蹤,小姐也 不在此,她離家也半年了。隨後,她北上前往汴京,發現上官君肆也未回到家,最後一 絲線索也斷了。此時,她離家已整整一年。
找不到小姐,她永不回蘇州。她帶著臨行前劉逸揚硬塞給她,足以讓她吃喝一輩子 的銀兩,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又過了兩年。
三年的時間讓她整個人徹底的妀變。原本因蘇州的靈秀水土及劉府的珍愛,她膚如 凝脂吹彈可破,現在,流浪為她臉上罩上層風霜,稍減了她的美麗,卻在眉宇之間添了 幾分英氣。
離開劉府越久,她就越懷疑自己不回去的原因。是為了立下的誓言,還是愛上了這 前所未有的自由?能這樣在體制之外遊走,她覺得自已很幸福,這要感謝少爺給了她自 由與流浪的本錢,天下究竟有多少女子有這種際遇?
也許,即使給她們這樣的機會,她們也不會認為這是種幸福吧?
小莫坐在潼關外的茶亭內,大口大口的灌著茶。熾熱的驕陽烤的她暈頭轉向,茶水 沿著嘴角汨汨而下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