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呢,卻已被他暖融了。
「孩兒真的沒見他,但……留著他的心意可好?」她軟語哀求。
這番商量當然得不到響應。明熙公主只能癡癡地撫著手上的艷紫毛皮,汲取他留於其上的暖意,征征然直到接近傍晚時分,明蘆公主滿懷欣喜而來。
「姊姊,皇嫂脫罪了!侯太妃承認是主謀了!」
明蘆公主略帶激動的宣告,吹起明熙公主心中一陣波濤,靈堂裡外的白幢也跟著飄舞,一同慶賀逝去的張太后沈冤得雪。
明熙公主心頭略略寬鬆。「那侯太妃是為什麼害了母后,又誣陷皇嫂?」
明蘆公主偏頭想著:「侯太妃認罪後就發了狂,也許就只有皇兄和皇嫂知道來龍去脈了。」
明熙公主直起身子,拍拍裙襪上因跪著而沾污的灰屑。
「那咱們去瞧瞧侯太妃去!」
「侯太妃發了狂,有什麼好瞧?姊姊如果想知道真相,不如去請問皇兄,豈不更快些?」
明熙公主猶豫了半晌,「皇兄人正忙著吧?」
「正忙著陪皇嫂呢!」明蘆公主眨眼笑道:「皇嫂脫罪,最高興的便是皇兄啦!走,咱們去『打擾』他們!」她親暱地握起明熙公主的手,拉著她往外。
姊姊難過了這許多天,也該出來透透氣啦!
一路上,明蘆公主緊挨著姊姊。沿途遇上宮女、太監們行禮參見,她也嫻熟自然地響應,完全不若以往退卻生硬,染上夕陽餘暉的笑臉,生動而有朝氣。
從未見過明蘆這般調皮活潑,明熙公主不禁納悶,才幾日光景,明蘆就像變了個樣,世事,又有多大異動呢?
紫晨殿的門外,小常子為難地擋駕。
「皇上同皇后娘娘在裡頭,吩咐了不許外人打擾。」
「大白天的,日頭都還沒下山,這兒是紫展殿,不是寢宮,咱們如此闖進去,皇兄皇嫂應當不會見怪吧?」明熙公主對著妹妹擠眉弄眼,刻意說給侍衛、太監聽。
「公主?!」小常子嚇得魂飛魄散。
幾日不問世事,明熙公主依舊是宮裡鬼見愁,連皇帝兄嫂的玩笑都敢開。
明蘆公主掩著口吃吃偷笑,安慰小常子:「常公公,公主姊姊跟您開玩笑的。」
「是開玩笑。」明熙公主揚揚眉,「不過,是開正經玩笑,咱們還是要進去。」
小常子強撐著膽子擋駕。「請公主見諒!沒有皇上旨意,請恕奴才難以放行。」
皇上同娘娘介別多日,正是鶼蝶情深時,他當奴才的就該順從主子的心意,更何況,明熙公主她……
「你好大狗膽!敢攔本宮?」明熙公主瞪著眼。以往,她可連通報都不必呢!
明蘆公主居中勸說:「常公公,公主姊姊守靈多日,有許多話想同皇兄說,請常公公行個方便,通報一聲吧!」
面對明蘆公主客氣的請求,小常子臉上瞬間堆滿微笑。「既然公主這麼說,請稍候。」
「不必了!」明熙公主打斷他,「咱們自己進去就好,不必麻煩你!」
她不容置疑地拉著明蘆公主入內,完全無視於小常子失色的面容。
唉!這鬼見愁公主,威力不減!
小常子搖頭又歎氣。
***
明蘆公主變了,宮裡人的態度也變了。
先是宮女、太監們一反往日的輕忽敷衍,對明蘆的敬意飛漲數倍,當著她兩姊妹的面,小常子也攔她而不欄明蘆,若有似無的差別待遇,輕攪明熙公主沈寂已久的好勝心。
再親眼見妹妹親熱地喚著皇兄,明熙公主這才注意到——一向只敢稱「皇上」的妹妹,幾時改喚「皇兄」了?
陽廷煜對她們的造訪倒還欣宣,沒有小常子擔心的龍顏大怒。
「明熙,幾日不見,你模樣清瘦了些。」文形輝皺著眉端詳,一面偷拍了拍腰上那只龍爪。
陽廷煜悄悄縮回手,咳了一聲道:「還說呢!御妻在牢裡幾日,也是消減了不少,這模樣要讓京中仕女見了,還道我朝時興瘦弱女子哩!不成不成,御妻以後每天得多加一頓,以為天下女子表率。」
「胖瘦還有表率?您當是養豬啊!」文形輝瞄他一眼。
陽廷煜笑道:「哎,舉凡一國盛衰,可從女子身材上略窺個端倪。時興胖則國勢強盛,瘦則割地賠款,古有明鑒,可不是朕胡說哦!」
「這麼說來,臣妾為了國勢,非得吃胖些不可囉?」自己的身材成了國勢強弱指針,文形輝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眼見愛後認了真,陽廷煜忙道:「朕開玩笑的。個人體質有異,御妻不必勉強,身子安康就行。」他可不願被愛後誤會自己為了皇朝,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
「不嫌臣妾瘦了?」文彬輝委屈地睇望他。
「從沒嫌過!」他斬釘截鐵。
帝后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簡直無視於兩位公主的存在,明蘆公主津津有味地看熱鬧,明熙公主則有被排拒在外的錯覺。
怎麼回事?皇兄只在她進門時瞧了她一眼,說了半天話,只要提到她,便被他技巧性地繞了去,是刻意岔開話嗎?
「那不如讓明熙姊姊來當這表率好了。」明蘆公主玩笑地插口建言:「不過,前提得讓姊姊先調養一番,將失去的斤兩補回來才行。到那時,皇朝的興盛全繫在姊姊身上,皇兄可得戰戰兢兢地護著姊姊,不能出半點差錯啦!」
話題轉回明熙公主身上,眾人笑咪咪地望向她。
文形輝附和地點點頭,「嗯!這樣的話,皇妹可得有個武藝高強的駙馬保護著才行。皇朝盛衰就看皇妹一人,任重而道遠喔!」
唯獨陽廷煜避開對視,他笑道:「明蘆也十六了,等亂事平後,朕也為你留意留意。」
又來了!一提到她,又讓皇兄輕易扯開。明熙公主心中起了警戒。
「皇兄!咱們是在談姊姊呢!怎扯到皇妹身上來?」明蘆公主紅著臉嗔道,說中了明熙公主的心聲。
「當然要先提你囉!」明熙公主綻出進了紫晨殿後的第一個微笑:「我身上還有百日孝,怎好談婚事呢?理應是先為你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