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文皇后脫罪出獄,皇上龍心大悅,振奮起精神整頓凌亂的宮廷京師,暫時壓制住謠言,並撤出宮中不少造謠及叛變者,公主及妃嬪也受到嚴密保護,所以蕭北辰才放心出宮繼續他的使命。
不像那幾日,她孤身守在靈堂,他幾乎沒敢讓她離開過自己視線,直到她住回坤寧宮。
不為名,不為利,為的是天下百姓,他的無私教人羞慚。明熙公主忙安慰道:「沒關係。你忙你的,別顧忌我,我在宮裡安全得很……唔……」
她極識大體的語氣,彷彿不曾在乎過他們的分別,蕭北辰惱怒地攫奪她的唇,將自己的心深深印上。
唇舌找回了他們久違的熱情,密密相貼的身軀只差沒嵌合在一起,明熙公主勉強堵絕住的情潮終於決堤,一波波氾濫至全身。
她掙開他寬廣的懷抱。
「你把你的紅粉知己丟在勾欄,然後來會我,她知道嗎?」首先是醋酸飄香。
蕭北辰輕笑出聲,一點也不以為杵。她找回了屬於她該有的反應,這是他樂見的。
「她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我已經將她安全送出京去了,往後大概也難再碰面,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夥伴。」
「夥伴?」就這樣?
「鄉鄉是個提供消息的朋友。」蕭北辰鄭重握住她的手道:「而你,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聞言心中暗喜,兀自噘著嘴埋怨:「你為什麼不早說呢?我也就不必像個傻瓜一樣,氣呼呼一個人回到宮裡來了。你以為一個人疑神疑鬼很好玩嗎?」
「我也挺後悔。不想讓你疑神疑鬼,反倒更容易讓你疑神疑鬼;不想傷害鄉鄉,卻不知含混其詞早就傷害了鄉鄉。這個錯誤我以後不會再犯,原諒我!」他真切地懇求。
她以投懷送抱作為回答。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平安健康的等我回來,戰亂一過去,我會回來找你,要等我喔!」他撫著她的長髮,索求她的誓言。
「嗯。」她在他的懷裡響應,殷殷囑咐:「記得,你在外頭偷人家的錢財就好,不可以去偷瞧人家閨女洗澡!」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全身妒得發火。
「呵呵……」他開懷而笑,調弄她,「怎麼你以前就不擔心呢?」
「以前沒發現你有這個癖好!」她愈想愈是氣鼓鼓。
「我只想瞧你,也是你自己讓我瞧的,如果你往樑上瞪我一眼,警告我,放話給我,我就會乖乖夾著尾巴走人,我不信你不知我在樑上。」他故意放出些聲響暗示許多次了,誰教她硬是不理,既然她故意請他「觀光」,他為什麼不敢看?
想起昨晚干的蠢事,她就想鑽地洞!
「如果你是個君子,就該自動迴避!」她推卸責任。
跟賊談君子?呃……好吧!樑上君子也勉強算君子的一種。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我的親親公主老婆。」蕭北辰陪笑。
公主老婆?
明熙公主瞬間癱軟在他的懷裡,心中甜滋滋地,反悔的情緒在體內蠢蠢欲動。
肯不肯為朝廷效忠?她願為他向皇兄索個一官半職——她突然想這麼說。
如此一來,有了匹配的地位,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在一起,不違母后的期望。
但她終究打住了。
還不瞭解他嗎?連黎鄉鄉都比她清楚他。不為名、不為利、不向公主屈膝、不把皇帝當作回事、不願受世俗拘束,他說過他的主人是天下百姓,但他無私的胸襟只願暗裡助人,她怎好意思開口要他為她沽名釣譽,求取功名?
也許,她可以求問母親——
說過的話好不好反悔?
嫁給這個沒官職、沒家世、兩袖清風的草莽俠盜,還算不算是母后的好孩子?
第九章
「兩皇兄已經投降,就剩皇伯父了。」明蘆公主歎息,歎的不知是他們的失敗,還是他們尚未完全失敗。
明熙公主接口:「照這情況看來,要不了十天,棣王爺也非投降不可。」她已經許久不喚他伯父了。
寂靜的宮中,嗅不到千里外的烽煙,但開戰近一個月後,三王爺逐漸敗退的消息,穿過重重戰火,瀰漫了整個京城。飽受戰火之苦的百姓們,無不歡欣鼓舞地等著所謂「正義之師」的滅亡。
平靜安康的日子不遠了。
「亂事平了,風將軍才能凱旋歸來,是吧?」明蘆公主俏皮地眨眨眼。
明熙公主笑罵:「鬼丫頭,近來見你愈來愈油嘴滑舌,吃錯了什麼樂?」她是在等人,卻不是等那風從虎。
明蘆公主吐吐舌:「只是見姊姊許久沒偷出宮,悶在坤寧宮裡,也許悶得慌了,這才想到原來是冷清清的將軍府裡少了個人,莫怪姊姊連宮門也沒興致出了。這可是風將軍的罪過喔!」
「別提他了。」牛頭不對馬嘴。
「那……」明蘆公主悄悄道:「等亂事平了,姊姊可不可以陪我……呃,我可不可以陪姊姊出宮去,順道上菩薩廟上香?」
「怎麼突然有這念頭?」明熙公主大為驚奇。
明蘆公主一向膽小如鼠,要她偷偷跨出宮門,可得死拖活賴、軟硬兼施,才能成功那麼一回,這下她突然主動提起,怎不教人起疑?
「其實,姊姊榜樣在前,作妹妹的只是有樣學樣嘛!」她涎笑討好道。
「我有什麼好樣的可以供你學?」「宮裡鬼見愁」還很有自知之明,她別教壞明蘆就不錯了。
「以前姊姊常告訴我,自已想要的自己爭取,不要等別人幫忙,是不是?」
「唔。」明蘆的怯懦不知挨了她多少罵。
「所以,小妹反覆考慮許久,決定再去向菩薩許一次願,也許……」隨著雙頰的飛紅,明蘆公主的話突然打住了。
「你要上香許願?」明熙公主興致來了,「『催』菩薩快送你個如意郎君?」她斜瞄妹妹。
「姊姊!」明蘆公主不依地叫道。
上回問明蘆許了什麼願,她含糊許久,才說求個如意郎君,也沒說誰、或者喜歡哪個樣兒的,難得她敢再提。明蘆的性子近來確實一點一滴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