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迷失在煙薰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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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阿夜抹了抹淚痕,狠狠地把門打開,呼喝天宙:「為什麼全世界那麼多人你偏要煩我?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然後,門「砰」的一聲被關掉。

  天宙站在門前,垂下了頭。阿夜的無情重複又重複,他懷疑,自己還可以忍耐多久。

  如果,只是如果,新戀情真要來臨,好不好就這樣張開雙臂迎進?

  B

  有時候,阿夜會做很奇怪的夢。

  例如,夢見自己赤裸地飛行,又或是在動物園裡閒蕩,突然被人捉住而關進籠子裡。

  從前有夢,夢過了便醒,但現在有Sunny在,阿夜也就把夢記下來,好讓Sunny告訴她內裡含意。

  並不迷信,只是,生活裡頭實在有太多迷惘。

  「是一個關於旅行的夢!」阿夜對Sunny說。

  Sunny吃著香辣海鮮杯麵,聳聳肩:「說來聽聽。」

  「我參加了一個旅行團,目的地是一個森林,四周都是大塊的葉子和色彩斑斕的雀鳥,景色很特刖,可是,我就是無論如何也投入不了,呆呆的,身邊的人都騎大家獵鱷魚去,但只有我魂不附體地站在原地。」阿夜把夢境清楚地說了一遍。

  Sunny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喝了口杯麵的味精湯,「這個夢,明顯啦!」她抹抹嘴角,給阿夜解釋:「旅行代表進入新方向,而在旅行途中呆著則表示你感到很不安。」

  「即是什麼?」

  「即是有新轉變而你會很不安。」

  「什麼轉變?」

  「我不知道啊!」Sunny用筷子拚命把杯底的泡菜挖上來。

  「Sunny。」

  「嗯?」居然把味精湯喝得一口不剩。

  「為什麼Marc從不入夢?」阿夜哀傷地問。

  Sunny呼了口胃氣,慢條斯理地說:「他可能從其他途徑進入你的夢中,不一定要原原本本整個人出現才算是入夢,譬如你夢見自己在某地方遺忘了傳呼機,是表示你有被他遺棄的不安,又例如夢見自己在搖動的嬰兒搖籃內,則是渴望被人愛護。這些都是失去Marc的反射。」

  「但,我想他真真正正的入夢,我想見他。」阿夜淒淒的。

  Sunny沒好氣地說。「要見他便去問米吧,我幫不了你。」

  阿夜聽罷,雙眼一亮,Sunny知道,阿夜可能正有此意。

  「唉,」Sunny也就語重心長地說:「你愛他,他愛你,又或是你愛他,他不愛你……無論怎樣也好,他已不再存在,若你仍有澎湃的愛、何不給予在生的人?愛情嘛,還是實際的好。」

  阿夜看了看她,一副知道她想說些什麼的表情。

  Sunny笑,醒目地說:「不是說他啊!免得給你罵。」她指了指天宙的房間。「我是想告訴你,我又fall in love!」

  「啊!」

  Sunny舉起V字手勢,一副「得米」的模樣。

  「是誰?」

  「他叫安仔,在茶餐廳工作,很疼我,是我從前的客人。」

  阿夜與天宙的反應相近,聽見是嫖客,都不表樂觀,沒有即時恭喜她,尤其阿夜很明白那些男人的心態。她與Sunny很不同,她看不起那些男人,不可能與他們交往,更遑論像Sunny那樣與嫖客談戀愛。

  Sunny抓了抓頭皮,專業地分析起來:「就是這樣的人才好,他清楚你,你又清楚他,不用瞞瞞騙騙。就因為他知道我的過去依然愛我,我才知道那是真的,傳呼台那份工都是他替我找回來。不過,就算他要騙我,我也心甘命抵,不試過不參與,你便永遠不知道他愛你不愛你。對於感情,我很勇敢,只望新不留舊,不殘戀回憶。」

  阿夜有點不自在,她覺得Sunny在暗示她與天宙的事。「是說給我聽?」

  「替你灌輸愛的教育。」

  「才十七、八歲,你懂什麼?」

  Sunny忽然以非常認真的口吻說。「但我的愛情觀很正確。」

  或許吧!阿夜想說。但別人的愛情觀正確不正確有什麼關係,自己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她悶聲不響地返回房間內,坐在書桌前把玩Marc留下的那枝Tiffany銀筆,一年前他手握過的餘溫,阿夜彷彿仍然感覺到。

  愛一個人愛得那麼的深,他愛不愛你,他存在不存在都不再有關係。

  Sunny望著阿夜關上的房門,細細地歎了口氣。不約而同地,阿夜在房內也朝向廳中的Sunny咬著唇,暗暗地歎氣。她不是不知道,Sunny比她勇敢聰慧得多。但有什麼辦法?她沒有重生的衝動。

  當阿夜固執在她的沉重下,早已飛越沉重的Sunny,正輕鬆愉快健康地享受她的新戀情。

  安仔那天向別人借了件西裝上衣,緊張兮兮地問Sunny:「怎麼樣,你父母會不會喜歡?」

  Sunny一看那件老套的怪物,便狂笑:「你穿什麼我父母也不會介意!真的!」

  「這樣不好嘛,」安仔發揮他好男人的本色:「第一次見你父母,還是老實點好。」

  「唉,你相信我吧,他們與盲的沒有分別!」

  「別這樣,」安仔教導她:「不可以這樣說你的父母。」

  Sunny在眼角斜斜看了他一眼,蠱惑地笑:「教我?」

  安仔一本正經:「想你變得有修養。」

  「有修養幹嗎?」

  「娶回家做老婆*!」

  Sunny把眼睛瞪得大大,在街中尖聲狂笑。「 離線!」

  「那你想不想?」安仔摟看她。

  「嘻嘻。」Sunny把手指放在下巴處擦了擦,像個男人那樣。「看看你可否持續一夜三次才決定。」

  「嘎?三次?謀殺呀?」

  「最低消費。」

  「兩次啦!」

  「我大食!」

  最後Sunny還是與身穿西裝上衣的安仔回家吃了頓很奇特的晚飯。

  沒有聲音的一頓晚飯,兩老對著離家一年的女兒既沒有責罵也不激動,四人在吊扇下吃飯看電視,疏離感覺猶如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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