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迷失在煙薰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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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房門外傳來陣陣迷迭香。阿夜轉頭,盯著門下的隙縫。也就有些心軟。

  她提起筆繼續寫下去

  其實你就是他們 我終於明白了 Marc 試想想在我明白了以後 還能否再愛你

  迷迭香的意思為「海之朝露」,它的葉片帶墨綠的線條,花朵則是紫藍色,法國、突尼西亞和南斯拉夫都盛產這具治療作用的植物。

  迷迭香的氣味濃烈,香草氣息滿滿,只要稍稍一聞,便很叫人振奮。古希臘及古羅馬人視迷迭香為重生的象徵,把迷迭香塗在死者身上,有助死者安息與重生在更完美的生命內。到了今天,迷迭香應用在活人上,當情緒低落,焦躁不安,身心疲憊,只要灑數滴於薰爐上,領略過那氣味的人便會在頃刻間回復精神和體力,消極轉化為樂觀,鎮靜情緒,舒慰心靈。

  天宙一直以來都在扮演迷途香的角色,他忠誠,他持久,他不介意圓滿地表現出來。他不介懷她的固執,也嘗試去理解她的迷惑與憤怒,然後默默的,在她背後支持她開解她,希望藉著男人的溫柔,像那濃烈的香薰一樣,治療她的封閉不安和波動,輕巧地不動聲色地,觸動她的五官與及內心。

  明刀明槍的治療是口服藥物,像具攻擊性、急速進攻的男人,療效快捷康復迅速,但可能具有副作用,而且生硬地吞下去感覺不是百分百情願,把藥灌下喉嚨的人都有痛苦無奈不自願的表情。

  溫和間接輕柔的香薰,它薰陶你的感官,讓你在治療過程中慢慢享受和適應,緩慢的優悠的,由鼻子透上腦部,若是你願意,可以把陣陣幽香帶進心坎,讓飄渺的震盪感動你的內心。

  只要是經歷過戀愛的人,都曾領會過它同步而來的痛楚,而那痛,總又比快樂和甜蜜來得清楚和銘心。

  所以,經歷過戀愛的,亦是最渴望尋求治療的,那些腐爛滲血變形的傷口,沒經過細心的療治,永遠不能完整復原,若果傷口不復原,你我都知道,結果只有變得更臭更爛,蛆會生出來,白色的膿與紅色的血漿,成了戀愛後的紀念品。

  沒有人是完好無缺,在接受過創傷以後。就像阿夜那樣,又其至是雅慧與Sunny,她們需要諒解安慰與及扶持,繼續去走她們的路,再去體驗和領會。

  阿夜是幸運的女孩子,有那默默愛戀她的人。不論她再瘋再不合情理再執迷不悟再愚蠢,他也會為她燃上一抹香薰,渴望她忘記,渴望她開啟心靈,渴望她接納。

  羅勒、佛手柑、按樹、小茴香、青檸、薄荷、百里香……都曾經為她送上,她也感受過那覆蓋嗅覺的震撼,那香氣如海,翻浪而至。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為她花過的心思。只是,她看見裝作看不見,知道詐作不知道,不想要的,總是可避便避。

  他要走了,她知道,這大概是一個終止,再沒有人在她幹完那些愚蠢的勾當後,還這麼認真地對待她,認真得彷彿他與她一般的傻一般的蠢。

  想說聲多謝。她站起來,把門打開。一如以往。

  香薰燃爐就在門前腳邊,永恆的專注的,梟裊銀絲悠悠飄蕩,細細地討她的歡心。

  她踏出房外張望,他不知在哪。剛有衝動說聲多謝,剛有衝動好好與他說一番話,他卻不在了。

  她垂頭,認命地返回房間,認命地關上她的門。

  還是算了吧。雖然還是頭一次從酒店回來以後,煩擾內心的不只有Marc的陰影。

  天宙無聲無息的影像,捧著那燃著的薰爐,站得直直的,表情祥和的,由朦朧逐漸清晰地從她心中出現。

  06

  A

  Sunny與安仔在他租住的房間內親熱完畢後,她伸大手板。

  安仔燃上一枝煙,很無奈地從銀包內掏了五百元,放進她的手裡。

  Sunny把錢在空中揚了揚,滿意地收進手袋內,她說:「小費要高啊。」

  安仔不滿:「你已是我的女朋友。」

  Sunny嘟了嘟嘴,沒理會他,自顧自穿好衣服後,離去上班。

  她當然是真心喜歡安仔的,但她曾經與自己說倘若一天她不再收他的錢,便是嫁他的時候。

  已經完全接受了安仔,只是,有些東西依然有瑕疵。

  「Call什麼號碼?」戴上耳筒的她坐在傳呼台內。

  「三七三。」一名女孩子說。

  「三七三。小姐貴姓?」

  「留阿娟。」

  第六章

  「阿娟。電話號碼抑或留言?」

  「替我向機主說,阿祺被斬,入了醫院,伊利沙伯,七二七號病房。」

  Sunny一聽,呆住。

  「喂!」女孩子喝道。

  定一定神,Sunny重複她的留言:「阿祺被斬,現在伊利沙伯醫院七二七號病房。」

  「對。」

  Sunny猶豫了半秒,然後問:「阿祺是缽蘭街那個阿祺嗎?」

  女孩子一怔,爆了個單字粗口後,說:「關你X事!」

  Sunny再問一次:「真是那個?」

  「你是誰?」女孩子也好奇起來。

  Sunny咬了咬牙,伸手截斷她的線路。

  除下耳筒器材,Sunny決定要到醫院走一趟。

  告了半天假,她乘計程車往伊利沙伯醫院。

  一直也沒有特別想及阿祺的衝動,把她傷得這麼深的人,她只想可避便避,只是,她依然關心他。

  不記仇不記恨的性格,外人看來吃虧極了,但恨一個人多麼花精力,與其累得半死,不如去愛另一個,更有建設性,更多好處。

  找上七二七號病房去,房內有一男一女,當中那個男的Sunny也認識,他與阿祺一樣,是馬伕。

  他望了Sunny一眼,沒招呼也沒阻止,Sunny牽強地笑了笑,走到阿祺的床前。

  阿祺從頭至腳給紗布包紮著,僵直地躺在床上,須要依賴氧氣筒維生,傷勢比那個阿娟所說的嚴重,不只被斬,而且還被火燒和淋上腐蝕性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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