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頓果真重傷?」諾特士愕然道。
歐魯斯點頭,還是看著那雙腳。
「所以他不會赴亞奧勒斯的約了?」波利爾斯更加怔忡。
他再點頭。
「而你通知了尼羅斯,卻沒有下文?」諾特士再問。
「嗯。」除了點頭,他沒有別的選擇。
突然,提格拉茲激動地上前揪住他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他不理會伊南娜的生死,是不是?」
「提格拉茲,你別這樣。」伊南娜趕緊將他拉回來。
「拜託!」歐魯斯一臉的苦哈哈。「我都解釋了不是嗎?並非是波塞頓不救,而是他身受重傷,根本沒辦法赴約啊。」
「他是海神,有著至高無上的神人之軀,誰能傷他半根寒毛?」
「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為了討一個女人的歡心,爬到伊利普羅達火山上頭要摘一朵花,結果不慎失足落下,摔得全身零零碎碎。」
「他有法力,沒理由會摔得粉碎。」
「所以我說這很複雜嘛,你們大概也無法相信,他是為了守住諾言才沒施法,寧願自高空摔下。」
「短時間內恢復不了?」
「如果你親眼瞧見了他的慘狀,你就不會認為他恢復得了了。」歐魯斯惋惜地搖頭。
提格拉茲把伊南娜擁得好緊,無法再發一言。
「我想,時間所剩不多了,我們還是另想辦法把伊南娜送離這裡吧,這是下下之策,可也是唯一的方法。」歐魯斯說。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啦。」諾特士頭一個反對。「亞奧勒斯掌控了風島上的每個出口,有他的監視,我們根本不可能離開風島一步。」
「是啊。」波利爾斯同意。「亞奧勒斯說過,只要我們誰敢放走她,他就革除我們風神的身份,而且直接下墜地獄,這太可怕了。」
「他向我保證過,不會對伊南娜怎麼樣的。」提格拉茲面容凝重。
「那是因為他自信波塞頓一定會赴約;如今波塞頓不來,萬一他抓狂起來,要拿伊南娜開刀,也是很難說的事。」
「說來說去,誰也保障不了伊南娜的死活,是不是?」提格拉茲心痛難當。
伊南娜依偎在他的懷裡,憂鬱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愛莫能助,一個個洩氣地沒有主張。
好久好久,歐魯斯力圖振作地大聲喊:
「別這樣,我們都不會放棄的,對不對?」他急急地說:「如果無法讓伊南娜平安離開這裡,我們四個就盡全力保護她,和亞奧勒斯對抗,好不好?」
歐魯斯的話令提格拉茲很是感激,他大力點頭。
諾特士和波利爾斯則心有所感地跟著點頭。
「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不會推辭的。」諾特士很義氣地說。
「是啊,我也是。」波利爾斯爽朗地拍著胸膛。
「好,那麼我們該好好計畫一下,如果波塞頓沒來,而亞奧勒斯決心傷害伊南娜,我們應該如何對抗他。」歐魯斯鏗鏘有力地說著。
「嗯。」
伊南娜看著他們為她的性命而努力,心中不禁萬分感動。她含著眼淚、紅著鼻子在提格拉茲的懷裡偷偷哭泣,不好意思教所有人看到。
提格拉茲憐惜而心疼地摟著她的身軀,吻著她的髮絲,恨不得她已平安回到海裡。
彼此心屬的他們,千言萬語只在無聲間傳遞。
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神醫不斷奔波來去、進出寢宮,務求讓波塞頓的體能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海洋各族得知波塞頓受傷的消息,擔憂之餘莫不送來各種補身療傷的仙藥至此。
在屈荻亞細心照料下,波塞頓的病容已有明顯起色,傷口癒合的程度也達到百分之八十。討厭吃藥的他,難得溫馴地什麼怨言也沒有。
塞瑞圖看在眼裡,多少有些安慰。
他想波塞頓這回是真的被收服了,尤其當他發現屈荻亞同樣用心地照顧波塞頓時,他大半的疑慮皆煙消雲散了。
只是,他終究不放心波塞頓與亞奧勒斯單挑。
波塞頓已能下床走動,這邊走走、那邊逛逛。屈荻亞跟在其後服侍著他,生怕他會重心不穩再度摔跤。
雖然傷口好了大半,但內傷仍在。他表面上故作鎮定,其實每走一步都痛得令他面目扭曲。
「屈荻亞。」
「什麼事?」她走到他身旁去。
「帶我去看珂蒂馬若花。」
「……嗯。」她有些詫異地點了頭。
出了寢宮,屈荻亞主動去攙扶他的背,並且小心翼翼地護著他走。
來到那一片花圃,波塞頓看到了那朵他歷經你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珂蒂馬若花。
它生長得出奇美麗,枝幹挺直,在水中依舊如在烈陽之下盛開。
連波塞頓自己都被撼動了。多麼神奇的花,能在水中綻放得如此剛毅堅強。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海中真能種出花來?
「好美,真的好美。」他喃喃說著。
屈荻亞露出會心的微笑。「是啊,我也覺得好美,不同於陸地上那種數以萬計的美。」
「不知道珂蒂馬若花可不可以繁衍得多一點,這樣你就可以在你住的地方種滿珂蒂馬若花了。」
她聽了卻拚命搖頭。「不,種多了就失去它的意義了,而且珂蒂馬若花是有靈性的花,只憑它的意志繁衍,我們不能左右它。」
「嗯。」波塞頓贊同地頻頻點頭。「你說得是。」
「花朵尚且如此,我們應該要更強韌,不是嗎?」她意有所指地道。
他拍拍她的手臂,大剌剌地仰頭笑了笑。
「安啦,像我這樣的人,一定會賴活著死不了的。」
突然,屈荻亞伸手將他的臉轉向面對自己。
「你說過你喜歡我,對不對?」她的目光深邃,直望進他的內心。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但表情顯得笨拙而窘迫。
「那麼,平安回來,好不好?」她認真地凝視他。
她晶瑩剔透的瞳孔閃爍著幽幽醉人的光釆,波塞頓早已為她傾倒千百回。
「我當然會回來。」他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苦笑。
看著他,她才發現一個原本醜陋又粗魯的人,也可以是溫柔與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