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兒凝視著他憂鬱的英俊臉龐,輕輕地點了點頭。「我不會再逃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背叛了霽哥,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她只知道必須把握住當下。
完顏義見大勢已去,心中雖有不甘,卻懼於蒙古大軍來犯,只得恨恨地由著英拓帶著妻子揚長而去。
***
在回程的路上,英拓開始發起高燒,令李晴兒擔心不已。
「要不要停下來紮營,好好休息?」她問。
「不,不必,我們必須盡速回營。」此時尚未完全脫離大金國勢力範圍,他不能倒下,以免軍心大亂,敵人趁隙而入。
李晴兒亦明白他的用心,只是張著一整水眸憂心地注視著他……
一切全因她而起!她自責地想。
「有什麼方法可以令你好過些?」她問。
「有,抱緊我!」他強撐著露出一抹笑。
李晴兒瞧著他,依言緊緊環抱住他。
「我很喜歡你,我、我……」愛字始終不知如何說出口。
「我知道!」他在她發上輕輕一吻。
等她愛上他,彷彿已經一輩子!
一路上,英拓愈來愈少開口,李晴兒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愈來愈虛弱。如今可以坐在馬上奔馳,全憑他一股過人的意志力。
終於,在天黑之前,英拓率軍回到營地。
此時英拓體內的毒性已壓抑不了,終於倒下。
李晴兒在百般焦急之間,猛地想起上一回狩獵所獲之蛇膽,據說聖蛇之膽可治百病,因此她當即命人取來讓英拓服下。
初時,他仍未見好轉,不斷發出囈語。
待一個時辰之後,他開始流出黑色的汗,體熱漸退。
李晴兒心中大喜,取來乾淨的衣衫準備為他換上。
這是她首次為丈夫以外的男人更衣,因此雙手微微發顫,臉上不由自主地浮上兩朵紅雲。
當她打開他的衣衫後,首先入眼的便是他結實的胸膛。她臉上一熱,準備盡快替他換上衣衫。
就在她雙眸落向他頸項之時,衣襟內出現了一件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項鏈。
李晴兒渾身一震,顫抖著手撿起墜子細細審視……只見上頭刻著晴兒二字!
這玉墜子不正是她親手送給霽哥的嗎?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身上?難道……難道他殺害了霽哥嗎?
一連串可怕的念頭頓時浮上她心頭,令她驚駭不已!她只能強抑下被人背叛的感覺,靜靜地坐在黑暗裡。
***
夜裡,英拓高燒盡退,並且睜開了眼。
「晴兒……」他首先便想到了她!四周雖然處於黑暗,但他仍可感覺到有人坐在他身邊。
李晴兒燃起打火折,點亮油燈。「現下感覺如何?」她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
英拓坐起身,微微運氣。「我已無大礙」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讓妳擔心了!」他執起她的手,心疼地注視著她。
李晴兒倏地抽回手,警戒地看著他。
英拓立即感覺出她的敵意,不明白為了什麼。
「怎麼了?」他問。
「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老實地告訴我。」她不知道,此刻她一雙美麗的大眼中所流露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他。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訴妳。」他回答。
李晴兒深收了口氣,問道:「告訴我,你頸子上那條玉珮鏈子是從何而得?」
英拓心頭一震……該來的,終究是逃避不了!
「倘若我說這條鏈子原本就屬於我呢?」他的神情有些許苦澀。
「不可能!」李晴兒秀眉緊蹙起來。「因為這條鏈子是我的中原丈夫出征之前,我親手送給他的,上頭還刻著我的名字,不是嗎?」
「那麼,倘若我說我正是慕容霽,妳信嗎?」他說出石破天驚的一句。
李晴兒愣愣地瞧住他,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覆!
「你說什麼瘋話?當我三歲孩童分不清你和霽哥的差別嗎?」她憤怒地開口。
「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但,睛兒,我真的是慕容霽,妳一定要相信我!」他痛苦地瞧著冷漠的她,感覺兩人彷彿離得很遠、很遠!
「我才不信你滿口鬼話!」李晴兒神色轉為哀痛。「承認吧!你這個該死的蒙古人殺了我的丈夫!」語罷,她忍不住滿腔悲憤,衝到他面前對他又搥又打。
這個可惡的男人,殺了霽哥又騙了她的感情,該死!
「晴兒……」他抓住她的手,眼底同樣的哀傷與絕望。他明白這事實不僅自己難接受,更傷害了她,他何嘗希望變成這樣?
「我、我要殺了你為霽哥報仇!」她嘶喊。
「也好。」他取下腰間短刀。「拿去吧!我願死在妳手上。」他哀傷而絕決地注視她。
李晴兒接過短刀,雙眼直勾勾地盯住森森刀芒。
下一刻,她抬起頭,一把將這柄鋒利至極的短刀插向他胸口──
刀尖倏地劃破英拓的胸口,血珠冒了出來……然而,刀身並未再往下沒入。
李晴兒直望入他眼底──
他竟不閃躲!難不成他真的一心求死?
該死的……她居然無法下手!
面對他如此無怨無悔的深情,她的心有如被撕裂一般,一分為二;恨他殺害了霽哥,卻也為了他的癡心而毫無保留地愛上了他!
天……她該怎麼做?
這一瞬,她只想到了一個最後的解決方法……
迅速舉起短刀,朝自己心口刺下──
鏘地一聲,短刀墜落在地。「不許傷害自己!」英拓緊緊握住她雙手。
「除了跟隨霽哥,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她絕望的閉上雙眼,拒絕讓自己的雙眸透露出太多的感情。
「我就是慕容霽!我沒有死,難道妳一點也感覺不到嗎?」他緩緩在她唇上印下輕如蝶印的一吻,一如兩人在河畔初見吻她時那般溫柔。
李晴兒全身一震,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他分明是個十足的蒙古男人,為什麼每當他吻她的時候,總是令她有種熟悉的感受?莫非……不,她甩甩頭,拋開心中荒謬的想法。
「你別再費心騙我了!」她冰冷地開口,不願再深究對他的那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