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晉心情沉甸甸地道:「西凰,你負責為咱們襲簡親王府保管這幅「月仙」,就有責任找回它。況且,這盜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膽行竊,可見根本不把襲簡親王府的威信放在眼裡,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姑叔長輩馬上又搭腔。「當然不能算了,「月仙」的價值足以買下一座城池,這宵小分明是摸透了它,衝著它來的!」
「西凰,無論如何,東西你一定要找回來!」老福晉的枴杖在地上重重地敲著,說得義憤填膺。
「我看,八成是我們襲簡親王府開始走霉運了,否則怎麼會你摔馬在先、現在連家族的傳家寶也跟著失竊?」
「這可怎麼辦呢?」
姑嫂們唯恐天下不亂地嚷嚷著,高分貝的尖銳嗓音吵得人都頭疼。
西凰無暇理會其他人,那雙危險的眼眸銳利地掃見了一幅掉落在桌下的畫,他彎腰去撿,原來正是那幅他請人依玉靈的樣子所作的畫。
他注視著畫中人兒的身影,眸子裡混合了諸多複雜情緒,忽然間,他不經意往旁一瞥,他眼尖地發現了夾在地磚之間的異物。
他伸手撿起東西,仔細看去,一股憤恨與絕望猛地衝上他紛亂的心緒──
竟是玉靈的金雲鑲瑪瑙耳墜!
他的表情活像挨了人一記悶棍。
是夜。
一陣涼風席捲過室內,垂放的簾子隨即蕩漾飄逸。
繡房裡,宋夫人仔仔細細繡著女紅,一幅百花齊放的仲春圖,經由她的手繡得極其精緻。
「你覺得寂寞嗎?」宋夫人邊繡花,邊問玉靈。
坐在椅中望著窗外明月的玉靈,呢喃地回答母親。「每天不都是這樣子,哪有什麼寂寞不寂寞的?」
她迷濛地望向夜空……怎麼,原來月亮一出來,就看不見星星了!
看來星星雖然佈滿整個天鬥,卻抵不過一輪皎月的光亮……
宋夫人縫了一針又一針,笑笑地說:「你不寂寞就不會呆望月娘,你一向都有早寢的習慣,從不晚睡。」
玉靈低垂下濃密的睫眸,眼神有所猶豫,突然說道:「我去睡了!」
她當然不會一股腦兒地說出心裡的秘密。母親是傳統婦女,嚴守三從四德、敬順大禮,她不想嚇死她。
「有什麼不能說的?在思念西凰貝勒吧!」宋夫人可聰明了,早摸透了女兒的心思。「自從西凰貝勒離開宋府回親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終日魂不守舍,像掉了神魂似的!你大了,遲早要嫁人,有心怡的對象,是好事。」
玉靈眼裡有靦腆的笑意,嘴上卻不承認。「瞎說!」
「我看挑個日子,讓你爹派人給你說媒去。」
「先等襲簡親王府表態吧!」玉靈脫口而出。
宋夫人的嘴角勾起,擺出了她「不打自招」的狡黠表情。「我有說是襲簡親王府嗎?」
玉靈臉頰上的熱度直飆沸點,一片通紅。
宋夫人好奇地問:「他對你好不好?」
玉靈俯下身子,趴在窗台上,輕輕地說:「好到寂寞時、孤獨時、快樂時、忙碌時,都讓我想著他。他的身影滿滿佔據我的腦海,我希望倚在他懷裡,慢慢消磨閒暇時光,或者在很深很深的夜裡,聽他說上難以算計的濃情蜜意。」
她閉上眼睛,心意在她花容月貌上表露無遺。對於未來,她懷著朦朧的愛慕,有很大的憧憬。
宋夫人輕柔耳語地問:「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嗎?」
「想要坐上花轎,做他的娘子。」她說,雙眸並未睜開。
人很奇怪,不久前她還因為他踰矩的行為而深感不悅,不將他那張英俊豪強的面孔放在眼裡。她以為她將難以再對他改觀,然而卻在不經意之際,兩人都無力撲熄的情慾瞬間引爆。
沸騰的激情、奔放的狂野,完全吞噬了她的神智,使人再也想不起其他事。
然後,突然之間,他已在她心田佔了一席之地,讓她──
願為他生、為他死!
「娘,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宋夫人說:「誰不是這樣天真過來的?」
「讓爹說媒去吧,我想做他的福晉。」
她的唇輕柔地吐出希盼,這一刻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分。
皎潔月色應時而至,斜照著香階窗欞,昏黃的光影從室內直透出來,更有似水柔情瀰漫在其中。
「姊姊!姊姊!」
玉桐的聲音傳了進來,房門隨即「砰」一聲打開。
玉靈坐起看著妹子。「你幹麼跑得慌慌張張的?」
玉桐氣喘如牛,唇乾舌燥地說:「西凰貝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帶了大批官兵湧進咱們府邸!」
「西凰?我去見他。」
「他不在大廳!」玉桐即時出聲,喊住了正欲衝出房的姊姊。「他在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玉靈面露驚訝。
玉靈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間,一路上強烈的不安感籠罩在她心頭。不待片刻,她與母親、妹妹先後到達閨房,此時房內房外早已駐滿西凰帶來的官兵。
她一跨進屋內便看到西凰,一臉駭人神色的西凰。
「老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宋夫人忙著詢問比自己早到一步的丈夫。
「我也是一頭霧水。」宋大人說。「西凰貝勒,您今天帶這些人到宋府,究竟是何用意?」
又是刀又是槍的,儼如捉拿欽犯,宋府再怎麼說也是官宦人家,這樣的待遇,無疑是一種羞辱!
隨行的侍衛以嚴正的口吻道:「我們懷疑玉靈格格與襲簡親王府家傳寶「月仙」的失竊有關。」
「月仙?!」
兩老夫婦吃驚地往玉靈望去,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玉靈沒有料到西凰會對她做出這樣的指控,頓時六神無主,鎖緊眉心,一瞬不瞬地凝視他。
西凰沒有看她一眼,只以冷硬口吻道:「我們並且懷疑她與玄親王爺遺失的金鑲玉珠菩薩立像有關。」
「這怎麼可能?!」宋大人駁斥。「你們跑來這裡盡說些荒誕不經的話算什麼?」
「外面橫行霸道的流氓那麼多,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找到宋家府邸來,況且你們指控的還是我的女兒。貝勒爺,請適可而止!」宋夫人不得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