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嘛,誰教我想來京城,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是啊,是啊,我們家的格格情竇初開,但那些大夫全學醫專精,硬是一個個中了你的招,以為你得了怪病……」
水玲低喃:「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養了一隻胖老鼠,天一黑,就替我溜進廚房覓食,三個月下來,不瘦反胖!」
「謝謝指教。」嫌她功勞太高嗎?有沒有搞錯?!「話說回頭,眼前我已然餓得半死,格格,你快想想辦法弄點吃的來好嗎?我這人心寬體胖,不給我吃的,我就沒力氣……」
「吃的呀……」水玲左顧右盼,末了蹲下來,伸手抬起大狼犬的前腳,動之以情好聲好氣地對狗狗說,「狗兒狗兒,我對你的好,你是知道的。現在主子有難了,於理於義,你都該挺身而出,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依語,她竟然從背後慢慢抽出了一把短刀。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藏的?
狼犬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抬起頭。
「讓我把你煮來吃,好嗎?」她輕聲問,神情誠懇,「我和胖妹絕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人,我們一定會把你的骨頭留下來光榮安葬,現在……乖,不會太痛的,你放心啊……」
她的利器一寸一寸移向它,一看就知道是玩真的。
狼犬不是笨蛋,察覺到主人著魔般的眼神,寒毛直豎,見情況不對立刻拔腿就跑,順著敞開的窗欞,它敏捷地躍出了客房。
「汪汪!」它聽得懂她的話.它才不要被者成一鍋香肉!
「喂,你別走,我一整鍋的香肉,沒你是不行的!」
水玲在它身後揚聲呼喚,見它一去不回,只好起身匆匆繞過圓桌,打開房門作勢就要追出去,不料卻猛地撞上一堵城牆似的硬物,痛得眼冒金星。
「啊…好痛,我不記得昨晚這裡有牆啊……」
她雙手按著額頭拚命搓拚命揉,無暇抬頭看清阻擋她去路的事物是什麼,反倒是房內的胖妹乍然看清來者,心一慌,居然一屁股從椅上滑下去,狼狽不堪地摔坐在地上。
「格格!」胖妹近乎窒息地驚呼出來。
叫成這樣?「幹嘛?」水玲倏地回頭問。
胖妹臉色鐵青,以顫抖的指頭指著水玲的面前:「你的前面……」
「我的前面?」
水玲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呆著臉傻乎乎地順著胖妹所指的方向掉回頭去。
剎那間,她沒了聲息,雙眼驀然大瞪,呆若木雞地注視著仁立在自己跟前的高大身影。
他有一雙烏黑深沉的瞳眸,一身陽剛逼人的體格。他在笑,嘴角微微地泛著笑意,默默地向她致意。
她知道他是名美男子,有堅毅的臉、傲慢的眼、飽滿的雙頰,以及感性好看的唇角,與歌玄貝勒是迥然不同類型的美男子。
不過呀,好在她對這種超級強壯的男人,不大提得起興致,否則她一定會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杵在那裡……
「好久不見了,水玲表妹。」雍恰說。
水玲懷疑地看他,問道:「你叫我水玲表妹?」
「我是雍怡,你大概不記得了。」
「哦。」
「砰——」地一聲,她淬然猛力甩上房門,「謝謝再聯絡。」
雍恰一臉呆愕地僵在門外,這是?!
水玲深吸一口氣,平穩地收起那副嬌柔纖弱的嗓子,她不發一語地踱向床鋪,拉開被子躺臥下來。
「格格,怎麼辦?他是王府的二少爺,你剛剛還當著他的面大叫著要煮狗肉來吃,現在可怎麼是好?」
胖妹飛也似的衝到床畔,已嚇得冷汗直流。
水玲眨眨無神的眼,迅速轉身拉高被子——「睡覺了。」
胖妹一看,心頓時驚了半截:「你不能又叫我看著辦,你別睡啊!」
呼……酣然入夢。
「格格!格格!」
這完全是不知何時教養出來的性格,似乎從她認識這主子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格格這人怪。
她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能耐,然而卻不是因為膽子比別人大,而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她有樂觀的天性,凡事悠哉來閒蕩去,但不是因為她瀟灑從容,而是因為她腦中有傻大姐的劣質成分;每回一遇上麻煩事,她就會立刻倒頭睡覺,躲得比誰都徹底,全把事情扔給胖妹去善後。
「你今天捅的婁子這麼大,」都露餡了,雍怡少爺一定會看穿她們的,「叫我怎麼善後嘛!」
胖妹哇哇叫,膽戰心驚看著那兩扇琺琅鑲玉門扇發出摩擦聲被推開了。
哇!他已經人內了!
「格格!格格——」
然而任她再怎樣叫、怎樣搖,水玲就是百搖不醒。
☆☆☆
胖妹簡直急得好像火燒屁股,而雍怡宛如鬼魅般的人影,轉眼間就在她身前站定,一派的溫和笑容,好看,但令人背部發涼。
「看你們磨刀擦劍的,想必一定是餓了。請過來用早膳。」雍怡客氣地說道,隨侍在後的丫環,依語將餐點擱置在桌上。
胖妹縮著下巴,怯怯地坐到桌邊:「多……多謝二少爺,勞您親自把吃的東西送過來,實在……實在過意不去,嘿!嘿!」她僵硬地笑了兩聲。
「呃……這東西已經送到了,那、也不多耽誤二少爺忙了,請!」右手掌朝上一攤,她索性下起逐客令。
雍怡揚唇而笑,難纏地坐人太師椅,低吟道:「不急。」
「不急?」天啊,正是她最不想聽到的字眼!
胖妹猛抓頭皮,心慌意亂得幾乎要仰天長嘯,她難以置信地直瞪著他,一臉含恨。
「我和水玲表妹十多年沒見了,難得她來一趟京城,沒想到居然生了怪病,所以我特來探望。」他倏然瞇起銳利瞳子,視線停留在水玲臉上,「剛才見她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實在看不出任何病態。」
「呵!呵!看不出任何病態……」胖妹在笑,看起來卻像在哭。
她就知道一定露餡了,生重病的人哪有能耐拿著刀追著狗跑?生重病的人只會像狗一樣呻吟。眼前這般荒唐事,也只有她這做事不用大腦的莽撞主子才幹得出來,這會兒就是再精心策劃的謊言也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