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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鍾老爺早閉目等著他們,看他們上來,便要馬車伕上路。

  「少爺長得和老爺很像,都是俊得讓人看了眼睛就移不開的人,恐怕再過兩、三年,不少名門千金都要爭著嫁給少爺了。倒是我家小芷兒……現在長得可愛是可愛,可是她的臉啊!像她爹倒還好看,偏她就像我多了些,以後長大了,真怕沒人願意娶她。」少婦看了看馬車裡的父子倆,比較地說。

  「乾娘怎麼這麼說呢?芷兒還小,現在是看不準的。何況乾娘也長得不錯,否則進叔在鍾府看了這麼多的丫頭,偏偏就等你入了鍾府,才點頭答應娶你。而且我倒挺愛瞧這小丫頭的,看她那小圓臉,這麼小就透露出固執的樣兒,以後長大了,該是一個認真的人。」鍾冠文坐在馬車邊,看著車外的風光,這是他第一次到京城,很新鮮、很吸引他,這種感覺就像小芷兒給他的印象一樣。

  「這點倒真的和她爹很相似,只要她一認定了,什麼人想要她改變都很難,她還這麼小就這麼固執,長大以後怕要為此嘗苦頭啊!」

  「乾娘,你想太遠了,芷兒現在才七歲,離長大的日子還遠,說不定等她長大了,個性反而像你一樣,懂得隨遇而安。當年,你陪娘嫁到鍾家時,不也以為一輩子都會待在蘇州,誰知後來進叔娶了你,反而讓你千里迢迢到京城來,一住就是七、八年。」鍾冠文又試著拉拉小芷兒的手。

  趴在少婦身上的芷兒側臉狼狠地瞪鍾冠文一眼,不屑地挪動身子往一旁門去,直至他的手摸不到她為止。她的動作十足的孩子氣,馬車裡的人看了,不覺會心一笑。

  「她真是討厭我啊,我有得罪她嗎?」鍾冠文哭笑不得。

  「芷兒,不許這樣,少爺是同你玩哩,你這樣子不理不睬的,以後少爺就不愛找你玩喔!」少婦轉過芷兒的臉朝鍾冠文看。

  芷兒覷了他一眼,又任性地將頭甩到一邊。「我也不要找他玩。我要和小柳兒玩,不要和他玩。」她說著說著,眼眶又噙著淚瞟他一眼。

  鍾冠文看著她執著的小動作,覺得好笑又又氣。從小到大,他可是鍾家的天之驕兒,有誰見了他會說不喜歡?更別說討厭或是不屑了。就只有她,天真的小娃兒,不但眼裡沒有將他看成少爺,亦沒有因為他的俊貌而想和他接近。

  他在她的眼底,是一個純然的陌生人,比不上她娘、她爹,比不上他爹,比不上馬車伕阿清,甚至比不上鄰居小柳兒一家人;偏偏他就是想和她玩,或許是因為他沒兄弟姐妹,抑或因為她是乾娘的女兒,讓他第一眼見著就喜歡她,加上兩人相差了八歲,他把她當成妹子,想疼她、寵她的心情很自然地從心底流洩而出,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他呢?

  馬車不斷地奔馳著,一路從京城往蘇州的方向前進,趕了近一個半月的路程。在這段日子裡,芷兒不再那麼排斥鍾冠文,但也不喜歡親近他,萬不得已必須和他相處時,也坐到一旁遠遠地自個兒玩。

  鍾冠文完全服了她的固執,但不放棄想和她一塊玩的心思,趁著馬車停下來讓馬喝水,大伙在樹底下休息時,他坐到她身旁。「芷兒,再過兩天就回到蘇州鍾府了,到時候我跟娘說,就收你當我的妹子,以後我教你讀書、寫字和畫圖,你說好不好?」

  「不好。」芷兒想都不想地回答,「娘說你是少爺,你讀書時,芷兒不可以吵你,芷兒要乖乖地陪著夫人刺繡,夫人才會喜歡芷兒。」

  「你都還沒見過娘,就想要討娘的歡喜,為什麼我是少爺,我在你眼前了,你卻不想討我歡喜呢?」鍾冠文惱怒而不服氣地問。

  芷兒脫了他一眼,小臉一側,「不知道,我喜歡夫人,不喜歡你。」

  「你……我不管,我一定要娘將你給我,以後我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我就不信你能討厭我到什麼時候。」鍾冠文也使起性子,她不要,他偏要,看誰的固執能撐到底。

  少婦笑看著他們一大一少在鬥氣,好笑地搖頭勸說:「少爺,你別和芷兒生氣,芷兒還小,不懂得什麼尊卑,她的個性就是這麼怕生,現在嘴裡說喜歡夫人,怕是真見了夫人,又不知要躲到哪兒了。」

  「是啊!冠文,別和小芷兒計較,她還小,你該讓她一些,別老愛逗她哭,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完年就十六了,也算是成年人了,還老跟她鬧孩子氣,不怕你乾娘關你長不大嗎?」鍾老爺數落著鍾冠文,慈愛地抱起小芷兒,搔著她的胳肢窩,讓她在懷裡笑得東倒西歪。

  鍾冠文不服氣地應了聲,眼裡看著他們和樂的模樣,心裡也很想和她這樣玩;偏她就不和他玩,心裡暗自下了決定,等一回到鍾府,他一定要跟娘將她要來,讓她天天跟著他,讓她只能找他玩,就不信她還不習慣他。

  「老爺,馬匹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早點上路,好早些入蘇州?」芷兒的爹打點好一切,靠過來問道。

  「好,我們……進康,你看那塵土飛揚的樣子……」鍾老爺指著不遠處的風沙。

  「這……不好了,是搶匪,老爺,你和少爺先走,這裡留給進康來應付。」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那片塵土已沉澱下來,十來個強盜停在他們眼前,芷兒被她娘抱在懷裡。不一會兒,她被拋離了這個安全的懷抱,再回頭,卻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場殺戮奪走了她親愛的爹娘……***

  「蘇君,你醒來了嗎?」樂靜驤坐在床邊擦著她臉上的淚,幾乎從她昏倒後,她的淚就一直流不停。

  她作了什麼夢,他不知道。她不愛哭,他卻很清楚。這一年來,她哭泣的時候不多,一隻手伸出來,五根指頭還數不完,但她卻為了鍾冠文昏迷了一整夜,也哭了一整夜,讓他……氣惱他們兩人共有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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