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僕以為主子要跟著回去,原來只是交代一些話啊!他應了聲,慢慢地退了出去,以為主子還會改變心意的喚住他,結果一路出了齊王府沒有人召喚他,只好死心的回樂府。
齊澍謙停了手,望著雙眉深鎖的友人,「怎麼不回去呢?
「什麼?」樂靜驤抬起臉,心不在焉地問著對面的人。
「心都飛回去了,人留在這兒怎麼和我下棋?」齊澍謙收了棋,見他不阻止,笑了笑說:「都不和我下棋了,還拿我當擋箭牌,怎麼?真和她鬧翻了?
「你想可能嗎?」他也笑著跟他一起收棋。「我和她是談不攏,不是鬧翻了。改日等事情擺平了,我帶她來這兒和小棋子下一盤。
「談不攏?什麼事談不攏?她想回鍾冠文身邊,你不允她?」齊澍謙試探地問。見靜驤笑而不答,又說:「她也會下棋?她好像同你一樣,才華不少呵!」
「嗯。」樂靜驤悶悶地應了聲,停頓好一會兒才說:「鍾冠文很疼愛她,以往她想學什麼,他不但任她學,甚至不惜重金為她延聘一流的名師到鍾府擔任西席,儘管她的身子不好,少有機會離開鍾府,所學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好功夫。」
「聽你這麼說,他還真是疼她,難怪你不允她回去。」
也難怪今天一早,靜驤自個兒登門來說要下棋,心思卻一直沒在這兒,見到他也像是沒見一樣,一逕地往園子走。他察覺到事情有異,便要小棋子留在書房彈琴或畫圖,不讓她跟來。因為她若跟來,靜驤就會像個悶葫蘆,什麼話也不說。
靜驤一向不是個容易說出心事的人,平日的嘻皮笑臉是障眼法,不瞭解的人以為他是樂觀、沒心機的人,懂得他的人才會明白,他不但聰明,更可以說是聰明到有點狡猾。
標準的笑面虎也會有笑不出來的時候,難得!
樂靜驤看他笑得有點幸災樂禍,也回他一個邪魅的笑,「你怎會認為我不允她回去呢?我不像你這麼霸道,非得把人綁在身邊不可。」沒想到他還有心情調侃他,可見事情沒有想像的嚴重。「不是你不許她回去,那麼……是她不想回去羅?」
「不,她想回去。」回答這個答案時,他英挺的劍眉又攏成一條線。
唉!幫他排解心事,還得要費心思,這種事該找傅蔚儒才對,只有他才有這種興趣和精力;可惜這兩天他忙得很。
「她想回去,你又沒拒絕,那為什麼她不回去呢?」齊澍謙招手要奴僕去端些東西來。
「我本想代她去解決事情,她則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去;既然她堅持,我也不想太過勉強。我只是要她答應我一個很簡單的條件,那就是她去了,必須再回到我身邊;偏她固執得教人生氣,硬是不肯允我這個承諾,事情只好就這麼耗著。」
「為什麼?難道她真想回去和鍾冠文成親?」
「不!她是不可能和他成親的,她的個性固執,對夫婦這種關係無法與人分享。她告訴我,《女誡》她看了很多遍,也明白自個兒有一顆妒婦的心,我若真想娶她,要有心理打算,可能沒有子嗣,但若真的沒有子嗣,也不能有納妾的想法。」他拿著一顆黑子在手中把玩,眼神閃著打趣的光芒。
「呵……沒想到她這麼有個性啊,還沒成親就先和你把條件說得一清二楚。劉澍謙在心裡慶幸,還好他沒有什麼怪癖,不然找個這麼奇怪、刁鑽又麻煩的丫頭,還真的難以擺平。「你同意她的條件?」
「對我來說,有無子嗣並不影響我對她的感情,至於不納妾……我不是濫情的人,若有心納妾的話,艷卿兩、三年前早就入我樂府,她毋需擔這個心。」
「你連這個都同意她了,她回去又不是要嫁給鍾冠文,為什麼不肯答應你的條件?難道……她回去有什麼其他目的,或是她又有什麼難言之隱?」齊樹謙覺得好累,靜驤什麼事都不願主動開口講清楚,讓他猜得好辛苦。
「她回去的目的,當然是要把事情和鍾冠文做個了斷。」樂靜驤一提起這個,心裡就惱怒。
那天他們兩人談了很多話,但是談來談去就是無法達成協議。她堅持自個兒回去找鍾冠文,好好對他將事情的真相說明白,求他原諒她無法達成先前的承諾。她想這麼做,他不反對。
他反對的是,萬一鍾冠文堅持非娶她不可,定要她嫁給他才能算是報答恩情,她又不肯嫁的話,怎麼辦?他問她怎麼處理這事,她不答;所以他要她答應,去了之後一定要再回到他身邊,她又不肯承諾。她的心思這麼明顯,他若還看不出她的想法,實是枉費大家讚歎他的聰明。這是他不肯允她出門的原因,否則依他期待早日與她成親的念頭,怎會任時間耗在無意義的等待中?
齊澍謙聽他說了一句話,停了近一柱香的時間,忍住打呵欠的動作追問:「你不讓她回去做個了斷,往後她心裡總藏個鐘冠文的影子,你能忍受嗎?」
「不能,她的心裡若不能只有我一人,我寧可不和她成親。」
他聽靜驤說得斬釘截鐵,明白事情在這方面沒有轉圜的餘地。當然,這也相當符和靜驤的個性,他一向好強得很,聽說樂府眾多兄弟中,從小到大他都是最強的,幸好他的個性不好鬥、不好耍心機,只要人不欺他,他也不會去撩撥是非,更不會惹事上身或自找麻煩,所以他早早就搬出樂府,以經商自立門戶。
少年時,他們被人封「棋琴書畫」四君子。本該是「琴棋書畫」的排序,在他堅持不排名首位之下而改了封號。然而四個人中。他是唯一四種樣樣都強的人。不似他,書畫雖不錯,但只略懂音律;排名「書畫」的二君子琴書畫雖然不錯,但琴方面還是比不上靜驤,棋方面更是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