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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2 頁

 

  「妳是我們之間的例外。」白樺接著說,「不然妳以為我會輕易把我的男人讓給妳嗎?真是天真,妳對我們來說只是個短暫的玩具。」

  一把利刃刺穿元晴的心。她只是個玩具?她悲哀的望向夫君,多希望他吐露一點否認的聲音,但他沒有,坐在那邊彷彿是尊木頭雕像。

  從出生她就不是被人期望的存在,爹怪她害死了娘,怨她不是可以傳宗接代,下田幹粗活的男孩兒,村人更認定她是個災星,縱然她努力做一個好女兒,認真做每件事,但還是有人不滿。

  她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盼望有個人愛她,需要她。親人是無望了,她轉而希冀那個未知的丈夫。

  當她後來覺悟到,要被犧牲做祭品時,她連那個願望都放棄了,因為她不認為她真嫁得成。可老天垂憐,讓她嫁了,卻又嫁了個不把她當「人」的丈夫,就連「大房」、「二房」也一樣不把她當「人」。

  玩具?

  她這一生就注定要這麼無用嗎?

  「夫君,」元晴含淚低語,「你真把我當玩具嗎?」

  他默然不語,雖望著她,但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

  「難道還真愛妳一生一世?」秋楓溫溫的笑著,「若他真的做到了又如何?等妳老了、死了,再傷心難過個幾千幾萬年嗎?妳還真狠心。」

  彷彿被槌子重重敲了一下。是啊!她怎麼可以自私的要求他的真心,畢竟她沒法與他白頭偕老啊!當她老死後,他該怎麼辦?

  老天憐她,卻又折磨她,給了她無解的姻緣,讓她空歡喜一場。

  「夫君,你說話啊?」元晴碎聲要求。

  至少說一句「沒錯,妳就是玩具」來徹底斷了她所有的癡心妄想。

  但他只是端著那張黑臉望著她。

  「是還是不是?」秋楓代「她」溫柔的問,「至少給她個話,讓她明白自己的本分。」

  剎那間,元晴又瞭解了一點。秋楓看似親切,但實際上或許不,感覺上雖然和善,但事實上,可能也不。為什麼人的表面與內在有這麼大的差別?

  為什麼幸福總不降臨在她身上?

  「夫君?」淚光在元晴眼眸打轉,是心碎,是情裂。

  「是。」

  他的輕輕一聲,卻鏗然有力,重重撞擊著她,把殘餘的心霎時壓個粉碎。

  有夢,最美;夢滅,卻最悲。

  「我明白了。」元晴幾乎顫不成聲,「那麼……我會盡我……玩具的本分,任憑吩咐,夫君……」她立即搖頭,「不,是爺,不,也不是爺,我還沒那個資格跟白樺、秋楓這樣叫你,我應該稱呼你……主人。」

  轟隆一聲大響,閃電畫過天際。

  山頂隆隆的似要坍下來。

  元晴驚愕的抬頭。不解發生了什麼事?

  「山崩了。」秋楓失笑,輕輕一點他的下巴,「看來你的心情惡劣極了,呵呵!」

  山崩,跟他的心情何干?

  ☆ ☆ ☆

  元晴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印象中,原本蒼翠的「累積山」光禿了一半,而原來老是細雨不斷的天空則不斷降著滂沱大雨。

  「怎麼回事?」她驚愕的問著身旁帶她出山,瞧瞧久違天地的秋楓。

  秋楓依然和煦的笑著,「爺心情不好,當然天地與之同泣了。呵呵!」

  他為什麼心情不好?是因為她嗎?她……做錯了什麼?而天竟然跟他的心情同調,太令她驚訝了。

  「怎麼樣才能讓……主人心情變好?」她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他的心情變好,村民就不會再受水患之苦了。

  「那就看妳了。」秋楓歪著頭。

  她不瞭解、不明白,看著滿天大雨,心情沉重了起來,她擔憂起她的爹親、她的村人,大雨加上山崩對他們可有影響?

  「秋楓,我想回村子裡去看看,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幫我轉告主人,好不好?」她焦急的詢問,再三的保證。

  秋楓的嘴角更上揚,「好極了,妳回去一趟,待個幾天再回來吧!」

  秋楓人好好喔!或許她之前想錯了,秋楓其實還是和善可親的,只是他笑的樣子,太……詭異了,好像還有什麼別的企圖?

  她想太多了吧?

  「妳要回來的時候,只要對著這棵大樹說『摩莎摩謁訶』,通往山裡的門就會打開。」秋楓細心的叮囑,更不忘提醒,「別忘了回來時,帶些好玩和好吃的。」

  ☆ ☆ ☆

  遮雨的傘從元晴震驚的手裡掉落,因為眼前,她從小居住的村莊,竟被土石淹沒了一半,村民們正努力想從土石中挖出還活著的人和屍體。

  恐懼攫住了她,把她的心一下抓得老高。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她害他心情不好,天才會降下大水……

  「爹?」她爆然大喊,往頹圮的土堆奔去,她還認得她家的屋子就在土堆的下頭,「爹,你在哪裡?阿晴回來看你了,你快出來呀!爹!」發瘋似的用雙手挖掘土石,眼淚和大雨混在臉上再也分不清。

  村人們驚異的看著她,一個個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停下來,還有人在裡頭啊!」元晴朝他們大吼。好奇怪,他們的臉看起來好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妳……妳是阿晴?」

  元晴望向那白髮蒼蒼的老人,熟悉的輪廓、相識的眼眸,卻配上陌生的斑斑白髮以及歲月的皺痕。

  「爹?」她輕喚,不明白何以成了這般?「你真是我爹,元……元鏢?」爹為她傷心而一夕白了頭髮嗎?

  「是呀!我是元鏢。」老人激動的走上前去,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臉頰,「妳真是阿晴?」看她點頭,又更激動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妳怎麼一點都沒變?」

  山裡奇異的遭遇從她腦海掠過,難道……

  「多少年過去了?」她屏息的問。

  「三十年。」

  三十年?可她在山洞內並不覺得過了三十年呀!頂多個把月而已,難不成,她成了秋楓、白樺的同類?可他們說她會老會死……那麼就是山中歲月一日,人間流金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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