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說不出自己所在意的並非應嘉雯的存在,而是一種身為男性很可悲的自卑感,他明知這洋對她並不公平,然他卻無法拋去那份不該有的嫉妒……
沒錯,是嫉妒,他曾希望過自己能像她一樣成為頂尖的外科醫生,而這洋的夢想卻因父親的反對而作罷,當他明瞭她曾成就了他無法完成的夢想,實在無法再將她當成楚楚可憐的女孩,而是……令他自卑的對象。
就算她表現的如此純真,但他仍舊無法抑止自己不去想到這一點。面對她的坦承自然,他的矛盾顯得幼稚又可笑。這祥的他,她又會真的喜歡上嗎?
她委屈地抿了抿嘴,瞅著他蹬著自己的手發呆,也不曉得她的手有什麼好看的,他居然可以看到出神。「你在想什麼?」難道她的臉比不上手好看嗎?
「沒什麼。」
「你騙我,你明明有在想什麼。」紀式澄挑起一邊的眉頭,硬扳過他的臉正視著她,「而且還是跟我有關的事情,想得讓你蹙起眉頭,想到我會讓你覺得不愉快?」
「你該知道我是個很溫吞的人。」溫仲謙沉默了下才繼續說,「而你可以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你有什麼不好的?」她直想大吼,不悅地蹬住他,「噢,你又來了,我是不是得每天到街上去廣播,還是怎地,你才會相信我的眼光沒出問題。」
溫仲謙並沒有直接回答,倒是她直言不諱的態度引得他咧嘴一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直接?」或許就是她的言行舉止仍帶有少女的純真,他才會忍不住心動。
「每個人都這麼說。」她很坦白地回答,水瞳仍盯也不眨地直瞅著他,口吻十分認真,「我的直接讓你覺得困擾?」
「或許。」因為她的坦承更加讓他察覺自身的卑劣。
她不滿地嘟嘴,「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喜歡上不可以說,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對我好,既矛盾又過份。」
「我承認我對你太過份。」幾乎是抑制不住地,他輕輕順過她頰間微亂的鬢髮,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你只要當你自己就好了,不必太在乎我的感受。」「你要我不在意,我就能不在意嗎?」紀式澄按住地修長溫熱的手掌,半強迫地讓他撫著自己柔嫩的臉頰,眼裡多了一份淡淡的控訴,「和我談戀愛有那麼難嗎?難道你一定要照著你的生捱規劃走,娶你準備娶的對象、做你覺得該做的事,而不允許任何偏差的情況產生?」
「就如你所說的,我是個很無趣的人。」溫仲謙淡淡地說,但他無法強迫自己抽開手,因指下滑若凝脂的觸感,讓他捨不得。
「未來可是很不一定的,把未來全部計劃好,而不留一點意外發展的空間,是一件蠢得很離譜的事情。」此時她才發覺自己突然看穿他溫吞的真面目,他並非真的溫和,而是他習慣固守成規,不願因有自我無法掌控的事情而分了心神。她觀了他一眼。「你很懶嗎?」
「懶?」溫仲謙有些訝異,從來沒有人以這個字形容過他。
「懶得分心面對突發的狀態。」
他頓了下,扯起的嘴角幾近失笑,「我的人生很少有意外。」
「因為你根本不想接受有仟何的′意外′發生。」紀式澄翻了個白眼,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而我就是你遇上的′意外』於是你才避開我,是吧?」
溫仲謙深深地回望了她一眼,不需要直接說出口,她就能在他眼裡得到答案,她無法說出自己的心裡有多麼失望,也明白她是他的意外,然而,意外就真的無法在他的生活裡存在嗎?莫名的挫敗在她心裡頭醞釀著,紀式澄心有不甘地覷著他,「你知道嗎?我發覺我愈來愈想敲昏你了。」
他未置一詞,但是他沒有察覺,她這句話有其他的意思。
第七章
「嘿嘿嘿。」紀式澄衝著一瞼訝然的小護士乾笑三聲,「嗨,又見面了,你這次總可以幫我叫溫仲謙出來了吧?」
「你……」二度見面,小護士神色古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對待她。眼前的女人明明是院長的女傭,可是她居然在這裡完成了一項嚇楞所有人的奇跡,若不是自己戀慕院長的心態在作祟,她將十分佩服她。
「你的臉色好奇怪。」紀式澄湊近了臉,水汪汪的大眼瞅著小護士,「見到鬼了嗎?怎麼一下青、一下紫的?」
「你……。」小護士的眉梢打了個結,「你有那麼好的醫術,為什麼要在院長家做女傭?莫非……」莫非她也是自己的情敵?
「沒什麼好′莫非′的啦,你猜得沒錯。」紀式澄笑嘻嘻地瞧著小護士的臉由疑惑到陰沉,可不打算把自己為何不行醫的原因昭告天下。「好了,幫我叫一下人,可以嗎?」
「可以,」衝著欽佩她的心理,這次小護士很爽快地答應幫她叫人,在轉身之前,她又多瞄了紀式澄一眼。「你該知道的吧,院長有未婚妻,他已經死會了。」
「死會可以活標啊,」紀式澄聳了聳肩,望著訝異的小護土,絲毫不將她的警告放在心裡。「一個人如果老是因為週遭環境某些阻擋的因素而卻步,那麼他永遠也無法得到他所要的結果,不是嗎?」
小護土挑著眉,「這是無恥。」沒想到她的外表好似無害,骨子裡的思想居然那麼壞,可以完全不在意地搶走別人的未婚夫。
「或許我真的無恥。」她仍舊一臉笑嘻嘻的,望著冷眼瞪她的小護士。「像我這種無恥之徒專做無恥之事,假如看不慣,你可以少浪費口水,別試圖去改變一個對於大道理左耳進、著耳出的人。」
「你——。」小護士變了臉色,簡直不知該怎麼罵她才好。
「反正我又不想當個聖人,活得像無賴又有什麼關係?」
「你現在的語氣聽起來就活像個無賴。」溫仲謙很無奈的聲音由紀式澄背後傳來,方纔她的話他幾乎全聽到了,倘若他不曾和她相處過,他還真難以想像一個人可以活得這麼隨性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