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怔怔看著衛廷,後者拍拍她,對她笑笑:「我沒要你喜歡雪契,不過給他一個機會好嗎?他已經在變了。何況……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腹中孩子的父親啊。」瀲灩默然不語,衛廷已經笑著起身扶起她,「好了,我們下去收拾東西吧。我會跟著你們去皇都,這一路有我照顧,你不必擔心身體和孩子的事情。」
收好行李下樓來,雪契和翠姨似乎又有過一場不愉快的談話;看見瀲灩、衛廷,他很快地避過瀲灩的眼神當先走出了房子,什麼也沒說。
「翠姨,我們走了。」
「嗯,衛廷你要好好照顧瀲灩。」
「我會的。」衛廷看看外面那個男子,有點詢問地望了翠姨一眼,後者輕輕一歎搖搖頭,沒有說話。瀲灩沒注意他們的動作,心頭千思萬緒都還在剛剛陽台上發生的事情與衛廷對她說的話上面。
和翠姨相擁道別,她和衛廷出了小屋。雪契依然沒有看他們,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們從陸路走。翻過這個山頭,離皇都就不遠了。坡路雖高,但很平緩我想孕婦走起來雖有點辛苦,應該是沒有問題。」
「嗯,多休息就好。」衛廷笑著將瀲灩手上的東西丟給雪契;後者輕輕接住,一時有點不解地回頭來,衛廷則對他打個手勢:「你老婆的東西你來拿。」
雪契沒說什麼,將行李往肩上一扛,轉個身便往山坡上的小路走去。瀲灩無言地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 * *
蝶羽和俘虜到達皇都的時間大概比雪契三人晚了四五天;正好逢上國王特地為皇子妃及她腹中嬰孩所召開的慶祝宴。雖說國王與他的獨子之間並不融洽,但瀲灩總是皇太子之妻、又因為她懷了他的後代;再怎麼說也得將她介紹給王室的其它人員認識。在這之前因為皇子妃長途跋涉的疲勞尚未恢復,在衛廷的堅持下將宴會後移到蝶羽預定到達的日子。剛好連人犯交接的儀式一併辦理,國王也樂得省事。
照往例,雪契的兵士在後城外被擋下,除了蝶羽之外,其它的防衛兵全都換成國王的御林軍。將迪薩少主移入宮中特別準備好的房間軟禁之後,蝶羽趕到皇太子在皇都的住所去,準備向他報告旅途上的一些狀況以及俘虜說過的那些話。雪契一向很少來皇都,要是來了,多半住在衛廷家中,自己的府邸反而很少去,這次亦然。
衛廷的家風自由,幾乎感覺不到什麼貴族驕氣。蝶羽身為雪契的第一副將,根本無需通報便可以直行入邸。其實她並不喜歡這時的雪契;因為她知道這裡是雪契唯一可以真正放鬆自己的地方,可是總在見到其它有事來報的部屬時變得冷酷無比。那瞬間總是很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在雪契眼中永遠只是個外人而已,這份椎心之痛在此刻更加令她難以隨……
「蝶羽參見殿下,一切都已就序。」
在中庭找到閒坐閱讀的皇太子,她依例向雪契簡單匯報告一些瑣碎的事務。雪契合上書靜靜地聽過之後,開口:「迪薩的餘黨在這一路上都沒有動作?」
「是,不過……」
「他們的目標大概在皇都吧?很聰明。」雪契微笑,「父王忌憚我,不准我的兵士入城,而他的御林軍腐敗無能,眾所周知,想要順利救走那個小鬼,只有在皇城舉事成功率最高。而今晚的宴會又是關鍵。」
蝶羽抬眼對雪契回以一笑,正想把由俘虜口中套出的情報告知雪契,衛廷卻從廊下衝了出來,一臉興奮地大叫:「雪契來看來看!我媽的裁縫師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瀲灩漂亮極了,就連那個大肚子都跟著漂亮。我保證今天晚上你會被皇都的男人恨死!」
雪契無言地看了表兄一眼,卻還是起了身,「蝶羽,今晚你也要出席。不過在那之前先命一部分的兵士換裝入城,巡守待機。迪薩的殘黨一旦出現立即行動,我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是……」蝶羽有些茫然地看著雪契跟著手舞足蹈的衛廷遠去,一臉無奈地聽著衛廷天花亂墜似地敘述著他的妻子,卻始終沒有停步的打算。原本要說的話頓時全部哽在心上,結成了重重的網。
她在想什麼呢?她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她知道該把皇子妃可能有危險的消息告知雪契,可是她卻說不出口了。她不該說不出口的……只是她……只是如果皇子妃真的變成了人質,因此離開了雪契……不可以這麼想!不可以……原本決定一旦見到雪契就把一切都說出來,那麼就解脫了,不必再掙扎了。可是她竟然說不出口……
晚上的宴會,她茫然地注視著站在國王旁邊的雪契和瀲灩;難得的盛裝,使他們看來更加相配,宛如一對璧人。瀲灩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可是晚裝設計得好,使她看來不但不顯臃腫反而更添華貴高雅。將為人母的光輝更使她款款動人。而此刻的雪契靜靜守在她的身邊,他的目光不時落在她身上,那種溫柔簡直教蝶羽痛徹心扉。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煩與冷淡,卻因為這獨對皇子妃一人而顯露的溫柔,使他令人卻步的冰冷氣質變得柔和了……
無論瀲灩或是其它人都沒有察覺雪契的變化,蝶羽呆呆地看著皇太子,只覺得自己愈來愈無力;宴會進行一半,皇子妃便因為有孕在身而告退休息。皇子妃不在場,氣氛頓時不同,雪契明顯地對周圍的賓客表現出相當的冷漠,那股壓迫感再度回來,直到皇宮的一角竄出火苗。
「失火了——」這聲慘叫或許也是一種解救,賓客們可以無視於雪契給他們的壓力而開始慌亂起來;雪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當下解開那礙手礙腳的華麗披風向她奔來:「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