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就是葉英先生吧?」拓斌目不轉睛地盯著陌生人。「聽說你喜歡在黑暗的掩護下會面。」
「一點不錯,先生。黑暗提供不易以其他方式取得的隱私。」葉英微微欠身。「幸會,兩位。」
「你怎麼進來的?」薇妮問。「施府的僕役眾多,我想不出你怎麼能溜過他們。」
「在這樣的夜晚,有這麼多人來來往往,通過前門的僕役並不困難。放心,我不打算久留。」他沙啞地低聲輕笑。「我對跳舞沒興趣。」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拓斌問。
「傳說你們在找某件骨董。」
「確切地說,我們在找一個人,那個人為了搶走那件骨董而殺了一個女人。」薇妮說。
葉英做了一個類似聳肩的動作。「不管怎麼說,你們在找『藍色梅杜莎』,對不對?」
「對,」薇妮說。「找到它就可以知道兇手的身份。你能幫助我們嗎?」
「我對兇手沒興趣,但祝你們緝兇順利。」葉英說。「一般而言,兇殺案不利於我的生意。喔,我不否認加點血腥味有時能提升價碼。但不幸的是,那也經常會使價錢下跌。要知道,牽涉到兇殺案會使許多客戶緊張。」
「你對手鐲的興趣在哪裡?」拓斌問。
「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非常高級的小型俱樂部『鑒賞家』?」葉英輕聲問。
薇妮吃驚地倒抽口氣,但保持緘默。
「聽過。」拓斌說。「那和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會員人數非常有限,缺額很少出現。只有在某個會員死亡、退會或被逐出俱樂部時,才會出現空缺。入會的競爭非常激烈。」
「說下去。」拓斌說。
「傳說有一個名額在懸缺一年後終於要填補了;傳說『鑒賞家』正在接受申請。」
「候選人必須拿出一件珍奇古玩捐給俱樂部的私人博物館,」拓斌說。「捐贈物被評為最合適的候選人才能入會。」
「你的消息很靈通,麥先生。」葉英嘉許地點頭。「俱樂部的博物館館長握有最後決定權,再過兩個星期申請就要截止。」
「你認為『藍色梅杜莎』可以引起館長的興趣,對不對?」拓斌問。
「據說館長對不列顛羅馬古物情有獨鍾。」葉英搖搖頭。「我是搞不懂啦,真正有眼光的收藏家大多喜愛來自國外古代遺址的古物。在我看來,在英國農田里發現的浮雕寶石,根本不能拿來和在龐貝古城發現的精緻雕像相比。但事實就是如此,人各有所好吧!」
「考慮到館長的個人喜好,」薇妮說。「『藍色梅杜莎』會很適合作為捐給俱樂部私人博物館的珍奇古玩。」
「沒錯。」葉英的眼睛在帽簷的陰影裡亮了一下。「我敢說把它獻給館長的人,一定可以成為『鑒賞家』的新會員。」
「你對手鐲的興趣到底在哪裡?」拓斌問。
「我?」葉英發出沙啞的笑聲,好像拓斌剛剛說了一個大笑話。「我可不想加入時髦的俱樂部,我的興趣在於從中可以賺到的錢。要知道,我打算舉行秘密拍賣會,只邀請特定幾個上流人士出價。」
「那些人一心想加入『鑒賞家』,而且願意不惜代價取得保證入會的古物,對不對?」拓斌問。
「正是。」葉英說。
「假設我們找到手鐲,」拓斌說。「我們為什麼要把它交給你?」
「聽說你是生意人,那我們就來談生意吧!如果你和你的夥伴找到手鐲,我願意付一大筆錢給你們。」
「要我們把手鐲交給你恐怕是不可能的事。」薇妮俐落地說。
拓斌清清喉嚨。「呃,薇妮——」
「就算手鐲正巧被我們找到,」她繼續說。「我們也必須物歸原主。」
「根據我聽到的謠言,它的主人來日無多。他要去的地方,我懷疑他會需要它。」「那並不表示你就有權利把它從他家偷走。」薇妮厲聲道。
拓斌再試一次。「薇妮,我想你說的夠多了。」「我可沒說要偷那該死的手鐲,」葉英咕噥。「我只是要跟你們談生意。」
薇妮抬起下巴睥睨著葉英。矮小的葉英是世上少數可以讓身材嬌小的她,抬頭睥睨的人之一,拓斌心想。
「我的夥伴和我不從事你描述的那種違法勾當,」她冷冰冰地說。「對不對,拓斌?」
「或許有可能讓我們既達成任務,又從事對所有關係人都有利的合法交易。」拓斌小心翼翼地說。
薇妮和葉英都轉頭望向他。
「你打算用什麼方法做到?」薇妮問。
「我還不確定。」他承認。「但考慮到這件事涉及的金錢,我認為靈感一定會出現。」
「正是合我心意的人。」葉英咕噥。「絕不讓大好機會從指縫間溜走,對不對?」
「除非逼不得已。」拓斌說。「考慮到你要求我們協助,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聽過任何關於催眠師妻子的傳聞?」
「在這件事情裡被殺的那個女人?」葉英以不協調的動作移動一下他扭曲的身體。「聽說她和她的情夫共同密謀偷竊手鐲。有一種說法是,大功告成後,他勒斃她,拿走手鐲;另一種說法是,她的丈夫跟蹤她到幽會地點殺了她。無論如何,手鐲都不知去向。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拓斌觀察他。「但『藍色梅杜莎』還沒有出現在黑市求售,不然你就不會找我們幫忙。」
「你說的沒錯。」葉英說。「還沒有手鐲求售的傳聞,一點也沒有。
「你不覺得奇怪嗎?」拓斌問。
葉英在陰影裡瞇起眼睛。「奇怪?」
薇妮瞥向拓斌。「你為什麼覺得奇怪?」
「考慮到『藍色梅杜莎』在特定市場的價值,我認為兇手應該會盡快聯繫骨董業的生意人,譬如像葉英先生這樣的專家。他應該會急於把它即刻變現。」
「也許竊賊在等命案引起的騷動平息。」薇妮猜測。
「但手鐲留得越久,他的危險就越大。」拓斌說。「因為那是能夠把他送上絞刑台的命案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