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
「紅色的保時捷,那是他的驕傲和歡樂。我看過它停在停車場,醫務士們也談論過。」
艾森想了想。「他應該不會開過來,太招搖了。戴眼鏡嗎?有沒有疤痕?任何怪異的行為?」
「他戴太陽眼鏡,大概是想跟保時捷搭配。我不記得有任何疤痕。」
「好。」艾森放開手指,準備站起來。「我走了,你若再想到什麼打電話告訴我。」
「等一下,」她跳起來。「你要去哪裡?」
「去找出葛雷恩是不是在輕語泉。」
「你要怎麼找?」
「傳統的方法,到處打聽,知道是誰後就把他找出來。」
他已經走到門口了,轉動門鈕。她可以感覺到一種控制得宜的精力在運轉,一種獵人要出發了的狀態,她想。他正在做他天生擅長的事。
「艾森?」
他在門口停住,轉身看著她。「怎樣?」
「小心。」
他狀似驚訝,隨即微微地笑起來。
「永遠都會的。」他說。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就走了。
◇◇◇
他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話簿。輕語泉及其附近的度假中心、飯店、汽車旅館很多。這裡畢竟是亞利桑那州,是愛打高爾夫球和喜歡太陽的人的天堂。可是在剔除掉高收費的機構之後,剩下的就不多了。以他的感覺,葛雷恩應該會覺得躲在隱密的場所比較舒服。就勒索的本質來說,執行的人也應該力求低調。
就他推測,葛雷恩也不會離他的目標太遠。他會想要監視著喬依。
如果你的問題設計得好,人們其實很願意提供答案。
「……我要找我叔叔,他得了老年癡呆症,從家裡走失了。戴著一枚亮晶晶的戒指,頭髮稀稀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有病。因為記不住自己的名字,老是胡亂稱呼自己,我們真的很擔心……」
當天早上十一點半,他開車進入「日昇汽車旅館」鋪著碎石片的停車場。那兒停了六、七輛車,左邊的角落有一家連鎖速食店。旅館的右邊有一棟窗戶用木板釘起來的舊房子,再過去則是一排顯然已經廢棄很久的破破爛爛的倉庫。
艾森坐在車內一會兒,研究著汽車旅館的兩層樓建築。大部分窗戶的窗簾都開著,或者部分拉開,只有一個房間完全放了下來。
他從休旅車出來,拿出工具箱,從建築物最邊邊的戶外樓梯上了樓。他沿著二樓的陽台走著,在窗簾深垂的那間房門外停住,舉手敲門。
有一陣子的沈默。
「是誰?」
男人的聲音。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抱歉打擾你,先生。」艾森故意讓聲音一點也不抱歉,而是顯得很煩躁。「管理室打電話給我們公司,說你樓下的房間漏水了。我檢查過樓下的房間,確定水是從你這個房間漏下去的。我必須檢查你的浴室。」
「以後再來。」
「對不起,先生,這事有一點緊急。樓下漏水已經造成很嚴重的損失,我必須趕快修好。」
「真是的。好啦、好啦,馬上就來。」
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一個頭髮稀疏的矮壯男人從門縫裡往外看,某一隻手指上的確戴了一隻很假、很亮的鑽石戒指。他仔細地看著艾森身上穿著的灰色工作服和手上的工具箱。最後,他顯然是滿意了,這才後退一步。
「快一點弄好嗎?我正在談一筆生意。」
艾森從他呼出的氣息中聞出用以治療胃痛那種制酸劑的味道,他走進房裡,關上房門。
「這很快的,葛雷恩。」他說。
「那就好,我正在──」葛雷恩猛然停住。他的嘴張開、合起,又張開。「怎麼回事?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
「我代表你想要勒索的那位小姐,她僱用我找到你,並請你停止這種惡劣的行為。」艾森說。
「不可能。」
「你本來就不可能勒索她。你仔細想想我的進度,才半天的工夫,我就找到你了。而這是最困難的部分。至於阻止你繼續,那根本是小事一樁。」
「你瘋了。」
「這年頭瘋子多得是。」
「給我聽著,你這個狗娘養的──」
「我叫杜艾森。」
「誰管你叫什麼,但是我可以免費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是替那姓柯的女人工作,你的麻煩就大了。她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我早就知道了,而你是負責把她關起來的人。」
「你知道她為什麼被關起來嗎?」
「我知道那是賀亞昂的陰謀,」艾森說。「只要有錢,他可以替你把不喜歡的親戚關起來。這個行銷策略倒是不錯。」
「陰謀?她是這樣說的嗎?」葛雷恩把嘴一撇,一副不屑的樣子。「而你居然相信她。狗屎!她要不是給了你很多錢,就是你睡了她。是哪一樣?」
「不關你的事。」
「讓我告訴你,她的親戚為什麼不要她在他們的眼前出現,甚至想都不要想到她。」葛雷恩說。「她聽到聲音呢,兄弟。」他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耳朵,然後繞了一個圓圈。「她聽到牆壁裡面有聲音。」
「你應該是燭湖莊安全室的主任吧,我不知道你還兼任精神科的醫生。你真的是一個病態的傢伙,葛雷恩。」
「我才不管醫療部門的事,我知道是因為離開之前印了那個女人的資料帶出來。既然現在沒事,我就把那些資料都看了。她會被送到燭湖莊,是因為她指控一家大公司的總執行長殺了她的丈夫,理由是她聽到現場的牆壁一直發出尖叫的聲音。」
艾森冷笑一聲。「嘿,你當真相信賀醫生替那些病人偽造的紀錄?」
「我相信這個案子的紀錄,」葛雷恩越說越快。「她在燭湖莊的主治醫生麥凡芮在早期的紀錄中也證實了這種事。事實上,麥醫生甚至對她做了些私人的研究,宣稱這是極其少見的幻聽。」
「哇。」
「你一定要聽我說,朋友,姓柯的那女人不只是瘋狂──她其實很危險。她和另一個病人從醫院逃走的時候,差一點殺了兩個醫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