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說她的故事,「為了使亨利喜歡我,我告訴他龍車是我畫的,因為當時我很害怕,怕他發現我並不是艾雅,呃……」她緊張兮兮地瞄了艾雅和傑明一眼。
「他知道了。」艾雅說道。
「總之,」芙嵐繼續說。「亨利以為我是世上最優秀的畫家,所以後來他把我關起來時,我跟他要顏料成為很自然的事,尤其我那麼害怕--而且那麼孤單,只有陶德能夠進來取悅我。如果不是他,我……」講到這裡,芙嵐掉開頭並紅了臉。
令艾雅驚愕的是,她看到裴玲抿緊了嘴。
芙嵐繼續說:「我想了好幾天要如何逃出去,可是想不到任何辦法,因為亨利每天親自端食物來給我。對別的男人我也許還能跟他講理,對享利卻不行;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再也無法改變的人。」
她停下來,對她的聽眾微微一笑。「然後我就想,艾雅會怎麼做?接著我想起那些畫在牆壁上的門,於是我要求亨利給我畫筆和顏料,然後我開始學你,艾雅,徹夜不睡地在牆壁上畫了三道門和一扇窗,窗台上還畫了一隻小鳥。」
她看著艾雅,眼底閃著微光。「而窗外就是一大片長滿雛菊的田野。我見過艾雅畫許多雛菊,所以我畫得還不錯的。」她笑著說道,看著艾雅粉嫩的臉。「然後我把真正的門塗黑,使它看起來像一面石牆。」
她用歉意的眼神看著艾雅。「我畫得並不是很好,但亨利的視力太差了,所以我決定試試。」
「而他果然被騙了,」傑明說道,使得每個人都轉向他。「我不敢從地道逃走是因為怕他們會找芙嵐出氣,但是過了幾天後,我聽到警衛們談論芙嵐逃走的事,但是她逃走的方法似乎有點神秘,於是我誘騙警衛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他說享利打開石室的門時,發現芙嵐躺在床上靜止不動,其實芙嵐是躲在門的後面。他走到床邊時,芙嵐就乘機溜出去並且把門關上,結果亨利在房裡花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兜圈子,試圖打開畫在牆壁上的門和窗戶。他覺得那是他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對於芙嵐的逃走並沒有很生氣,」他對艾雅眨眨眼。「他還發誓他聞到了雛菊的味道。」
「但是他哥哥並不覺得有趣。」艾雅輕聲說道,伸手撫摸傑明的頭髮。無須任何人告訴她,她知道芙嵐的逃走正是傑明遭到毒打的原因。
「的確,」傑明輕聲說道。「他哥哥大發雷霆。」他充滿愛意地看著艾雅,讓他的眼睛來替他說話,被關在地牢裡的期間,他發覺到自己從未告訴過艾雅他有多麼愛她。幾乎所有的時間他都用來想艾雅,想艾雅對他的意義。部分的他很想殺了艾雅,因為她居然冒著性命危險來救他,但是另一部分的他卻因此而更愛她。
今晚,傑明想著,今晚他將要擁著她共眠,說出自己對她的感受。
「天黑了,」傑明起身時說道,「我們該回家了。」
芙嵐第一個站起來,當她開始清理營地時,艾雅再度驚訝地看著她。幾個星期前去包家的路上時,芙嵐從不伸手幫忙,而以前住在梅家的莊園裡時,芙嵐似乎也什麼事都不會做。
「我不懂。」當她們離其他的人有些距離時,艾雅低聲說道。
「你不懂什麼?」
「你怎麼會……」艾雅設法使自己恢復過來。「芙嵐,你是我見過最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可是你居然能夠從綁匪手中進出來,而且還親手煮東西----」
芙嵐的笑打斷了她,「艾雅,我並非無法照顧我自己。」
「可是你--你……」芙嵐直視艾雅。「我只是假裝不會照顧我自己,因為那是你需要的。你喜歡無法照顧自己的人。」
「我?」艾雅的語氣一半帶有憤怒,一半帶有不敢置信。
「艾雅,你總是害怕沒有人會因為你而喜歡你。不論別人如何愛你,你總是認為那是因為你父親有錢。被帶到你家時,我只是個孩子,可是卻已經嘗盡人間的苦頭。為了避免被送回家,我決定扮演你要我扮演的任何角色。」
「而你認為我需要你顯得不會照顧自己?」艾雅挖苦地問道。
「是的,艾雅,依你的說法,你必須覺得自己『很有用』。你總是覺得你必須向別人證明你比你父親的錢更有價值,而且你使出渾身解數去證明。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你的確非常有用,以至於你週遭的人都覺得自己很沒有用。蹺著腿坐著,讓你去忙所有的事情實在太容易了。」
「那麼,這幾年來讓你對我敲詐也是我的錯嗎?」
「是的,」芙嵐開心地說道。「而且每一文錢我都還保留著。艾雅,你的確很會賺錢,我相信你會很適合當傑明的妻子。有個瞎眼的小姑和那男孩子氣的小裘,你這輩子將會過得很有用,」芙嵐微笑著。「我相信,艾雅,你會使他們全都忙著賺錢,你會找到把空氣變成黃金的方法--跟你父親一樣。」
好一晌,艾雅目瞪口呆,不太能理解芙嵐所說的話。「每件事都改變了,」她喃喃道。「你變了,陶德也變了。」
「是的,」芙嵐說道,「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她迅速瞄了陶德一眼--他正在幫裴玲拍掉裙子上的灰塵。「陶德在歐享利的面前醜化自己,拿他的臉和身體開最粗鄙的玩笑。別說是親眼看了,我在一旁聽都覺得不忍心。」
她深吸口氣,彷彿在試圖撫平內心的不安,「他是為了我才那樣做的,以前我總是以為他討厭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可是沒想到他--」芙嵐收住口,回頭看了陶德一眼。
「他變得不一樣了,」艾雅說道。「我說不上來,但是我感覺得到。」她看著芙嵐。「就像你也不一樣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使你們倆改變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