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茱麗還是沒有回來,他直覺地反應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告訴自己她只是一時忘了時間。她或許正坐在嘉琳的桌邊,津津有味地聊著某個話題,完全忘了有時間這回事。然而,再多的理由也緩和不了他的焦慮。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沒有說出他想中途離席的意圖。他只是站起身來開始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依恩?」葛罕大聲問道。「我們現在得擬出個計劃。」
「我不會去太久的,」依恩回答。「我去找茱麗,她早該回來的。」
「說不定她只是忘了時間罷了。」勃迪暗示著。
「不!」
「那麼,她是在考驗你噢?」這位戰土問道,對這個可能性暗自微笑著。「這個女人很頑固,依恩。也許她就是不聽你的命令。」
依恩搖頭,他強烈地否認。「她不會違抗我。」
勃迪馬上站了起來。他對葛罕鞠了個躬後立刻匆忙趕在他的族長之後。依恩直接走那條通往他弟弟茅舍的小徑。勃迪則騎上他的馬,繞道經過樹林之間。
是依恩先發現她的。她的身子偏向一側,安靜地躺在地上,他看得到的那半邊臉上染滿了血跡。
他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在他靠近她的那幾秒鐘內,恐懼填滿了他。他無法思考,跳進他心裡的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失去她。現在不能,不能在她才剛剛走進他黯淡生命的時候。
他憤怒的咆哮聲迴盪在山間。男人們奔跑著過來,身上全都佩上了劍。當這淒厲的聲音傳到派特耳朵時,他站在門口,一手攬著他的妻子,正準備進屋去。現在他一把將嘉琳推進屋去,指示她把門閂上,轉身便衝往山上。
依恩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吼叫。他雙膝著地跪坐在茱麗身邊,他溫柔地將她翻了個身,讓她平躺在地上。她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而這就是他所聽過最甜美的聲音了。她沒有從他身邊被帶走,依恩開始恢復了呼吸。
他的族人圍在他身邊,形成一個半圓。他們注視著族長緩慢地檢查茱麗身上是否有任何的骨折。
勃迪打破了沉默。「天殺的!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為什麼還不睜開眼睛?」高威同時問道。
派特推開人群,上前跪坐在他哥哥身旁。「她沒事吧?」
依恩點點頭,他還不相信自己說得出話來。茱麗一側太陽穴上的腫塊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輕輕地拂開她的髮絲以便能看得清楚些。
「我的天!」派特看見這傷痕時,喃喃說道。「她摔得這一跤差點就要了她的命。」
「她沒有摔跤。」依恩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因忿怒而顫抖。
派特怔住了。如果她沒有摔跤,那麼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被人打的,」勃迪說道。他單膝跪在茱麗的另一邊,用他肩巾的一角,開始輕柔地為她拭去頰上的血跡。「看看這些石頭,派特。其中有一顆還沾著血,這件事可不是意外。」
依恩用盡了身上的每一分理性與自制,才沒讓他的怒氣爆發出來。先等茱麗清醒了再說,復仇暫時擱到一邊。他終於檢查完畢,然後他用雙臂抱起她。
兩兄弟同時站起身來。依恩的眼光落在勃迪身上。這位戰士在他的族長眼裡看到的是寫得明明白白的憤恨。依恩不單只是要茱麗上他的床,他愛上她了。
她被擱在他的懷抱裡。依恩開始爬上山丘,但他突然間停了下來。他回過身面對勃迪。
「找出那個畜生。」他沒有等他的命令被接受。「派特,你回去把嘉琳找來。茱麗醒來的時候會希望有她在她身邊。」
他聲音的振動把她震醒了。茱麗睜開眼睛,努力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切景物都在天旋地轉,轉得她胃部作嘔,頭昏腦漲。她重新閉上眼睛,讓依恩來呵護她。
她一直沒再醒來,直到依恩把她放在他的大床中央。他一放下她。她便立刻想坐起,但房間馬上開始施轉。她抓住她丈夫的手臂,抓得牢牢的,直到每樣東西都重新歸位。
她全身發痛,她的背像著火似的。葛罕急急忙忙地盛了一整碗的水走進房間,他每走一步就濺出一些。吉費跟在後面,手上拿了一大迭的亞麻方巾。
「讓開一下,依恩,讓我看看她。」葛罕命令道。
「這個可憐的姑娘摔了好大一跤,可不是嗎?」吉費說道。「她是不是老這麼笨手笨腳的?」
「不,她不是。」葛罕回答。
吉費微笑一下。依恩不肯離開他的妻子。「我會照顧她的。」他告訴葛罕。「她是我的,該死!」
「她當然是你的。」葛罕同意道,試著安撫依恩。
茱麗抬眼看看她的丈夫。他看起來很生氣,他的手抓得她都痛了。
「我的傷沒什麼大礙。」她開口說道,真的希望她的判斷是正確的。「依恩,請你放開我的手臂。我的瘀青已經夠多的了。」
他照她的要求做了。葛罕把碗放在水櫃上;吉費弄濕一塊亞麻方巾,遞給依恩。
當他清理著她半側臉上的血跡時,他沒有對她說半句話,他極盡可能地小心。那個傷口很深,但依恩認為它並不需要縫合便可自然復原了。
她聽到這個判斷時鬆了一大口氣。她可不會喜歡任何人,甚至是她的丈夫,要在她皮膚上穿針引線的主意。
依恩似乎鎮靜下來了。但吉費卻在無意間又激怒了他。
「她沒瞎真是奇跡,她的眼睛差一點就被打下來了。是啊,差一點!」
「但是我沒有,」當茱麗看見依恩眼裡再度升起的那抹寒意時,她很快地介入。她拍拍她丈夫的臂膀。「沒事的!」她用安撫的語調告訴他。「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她試著安撫他。但依恩卻對她怒氣沖沖的。「等我在你的傷口上塗點藥膏你才會覺得好多了。把你的衣服脫掉,我要看你的背。」
依恩對她下這道命令時,葛罕正傾上前去在她太陽穴上腫起的部份敷上一塊冰涼的濕布。「把這個壓在你的瘀青上,茱麗,它可以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