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夏日捉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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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瞭解此現象之惡劣性,先得知道一齣戲的製作過程。

  首先,目前因為電視公司極少有內制節目(內制,就是指電視公司出資,自製節目)以需要放給民營之製作公司製作。

  而一般民營之傳播公司,要擠進電視台製作節目,先要具備充分的節目企劃。

  當然,要說服電規台放包給此製作群,除了適度的紅包禮品外,不外乎就是正式的文字企劃報告。

  只要一本企劃書寫得冠冕堂皇,內容又能極盡吹噓之能力,而製作群名聲顯赫,這齣戲,八成不會有問題。

  所以,一家製作公司在戲末開鑼前,可以小得只有兩個人,一個製作人和打前鋒的企劃人。

  如果再碰到不肯多花錢的製作人,那這位企劃者就倒大楣了。

  他可能投寄了無數件企劃書給電視台,卻都石沉大海,而每一本企劃書,從節目企划動機、主旨、特色以至四十集大綱樣樣具備,寫完一本企劃書,等於完成一 部經典之作。但是,如果電視台的企劃大爺,看都沒看就扔了,那他運紙張費都要 倒貼。因為製作人有理由不出分文,只要編一個「能力不足」的理由就行了。

  桑榆的狀況即是如此,從策劃、進行至企劃而編劇,一年的光陰如水流失,分文未 得,只有等節目演完了,製作人才能大發慈悲分她一杯羹。

  可惜這杯即將到手的羹湯,卻被她一腳踢翻了。

  賀棋遠當然明白小編劇的可悲,但是他是大導演,不是慈善家。套一句電視人常用 的話,「吃不了苦,就滾!」

  丁製作心底已然明白賀祺遠這次到來的目的。不過他更明白,在這行裹弱肉強食的 道理,桑榆和他比起來是弱肉,而他和賀祺遠比起來也是弱肉,但總不能因為強者貪食 ,弱肉就要死兩次,以滿足他的口欲吧?

  「桑榆……她很難伺候,劇本一點伸縮性都沒有,要我們怎麼應付電視公司千奇百 怪的狀況?如果每個編劇都和她一樣,那我如何管理在我之下、在她之上的萬人呢?」 丁製作的聲音細如蟲蟻。

  他的話不無道理,賀祺遠當然知道頭頭的上面還有頭頭。

  電視公司內部確實有打點不完、發不完的各種刁難,加上演員和其他工作同仁的刁 難,都不是一個丁某人或賀祺還可以預料的,看來看去,只有編劇一人可以呼來喚去… …「編劇換了就算了,只希望您丁老,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因為她的牛脾氣,就截斷她 的生路,如果有好的機會,別忘了再拉她一把。」賀祺遠沉住氣說。

  「當然當然,憑賀大導一句話,保證桑榆明兒個一炮就紅。」丁製作諂媚地連北京 腔都出口了。

  等笑臉送出賀祺遠,丁製作除了趕緊叫下人沖洗他濕透了的椅子外,並馬上達撥數 十個電話,給其他製作人。

  他知道,只要他幫桑榆一個忙,等於是幫賀祺遠的忙,也等於為自己立下大功。

  以後,丁製作可以對外直言,他和賀祺遠是哥兒們的好兄弟。

  電視界只傳壞事不傳好事。經過數次的經驗,桑榆的才華沒有被傳出,倒是牛脾氣 傳遍千里,要不是看在賀祺遠的面子上,誰要理會一個小小的臭編劇?

  桑榆不是傻瓜,也知道賀祺遠在她背後撐腰:不過她最氣他的也是這一點。

  「賀祺遠!我警告你,再干涉我的事,我就和你絕交!」桑榆跑到賀祺遠面前,破 口大叫,也不管他正在錄製節目。

  在眾目睽睽下,賀祺遠氣得牙根差點咬碎。

  別人總將賀祺遠的面子捧成金,而桑榆從來不曾顧慮到他的面子問題,也不曾想過 電粯界最容易造謠生非,他篤定明天必有許多人背地說他上輩子欠編劇費投給。

  他氣極敗壞地將桑榆拉到一旁,而她小小的臉蛋也氣得通紅。

  「你的脾氣不改,別想吃這行飯!」

  「我從來也沒想過以這行吃飯,不然我會活到今天嗎?」她朝他怒吼。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在此是非之地瞎混鬼混,能混出什麼名堂?」賀祺遠也忍不 住,聲音隨即放大。

  這一大聲,賀祺遠以為,可震服桑榆了吧!沒想到她更杏眼圓睜,掉頭就離去。

  賀祺遠一驚之下,腳步也飛著跟上去……他開始相信是上一輩子欠她的編劇費投給 。

  「好了,我知道你有心事,我們找個地方談談。」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手,未料 被她一手甩開。

  堂堂青年大導演賀棋遠:賀大製片的獨生子,一隻手就懸在半空中,放也不是、留 也不成……就在地那頭精緻的秀髮又要飛旋離去時,賀祺遠無法理會他那隻手處境甚憂 ,立刻又邁開步伐,飛踉上去。

  這一下,他再有膽也不敢抓住她。

  兩人大步跟小步走出攝影棚,又小步拖慢步,過了幾條街,直到桑榆走累了停下, 賀祺遠差點一頭撞上。

  「我想寫故事!」她回頭告訴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今賀祺遠傻住,猛然才想起,桑榆接的話是前面未完成的問答 。

  「很多方式可以寫……不一定非得寫電視劇不可。」賀祺遠艱難地解釋,他真正的 意思想告訴她她實在不適合這份工作。

  桑榆幽怨地看他一眼,這份眼光,揉合了女人的愁和怨。賀祺遠一顆心繃得死緊, 卻就是這種眼光,讓他無法自拔、緊緊跟隨。

  她沒有回答他,或者不曾當他存在,自顧自往前走去。

  賀祺遠一發愣後,又緊跟她的腳步。

  在她的面前,賀祺遠永不談男性自尊這件事。

  他們走進一處小公園,這回桑榆比較優待他,讓他與她並肩而行。

  午後的陽光炎熱難當,每一道光線都像要燒融賀祺遠。

  尤其賀祺遠那似運動家的高大體格,汗腺也比常人發達得很。不一會兒,他已滿身 大汗,像浸在鹽水裹,身上那一整套純絲的襯衫老早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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