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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沒關係,咳咳……小淨,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覺得小姐每回和梅二當家相處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好多噢,比我以前所見識過的還要多上好多倍呢,我在想,一定和梅二當家脫不了乾似,是不?」小淨擦乾了臉,又甩去髮梢茶珠,「梅二當家很懂得怎麼讓小姐笑、讓小姐生氣,好像非常瞭解小姐一樣,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小姐和他相處起來很自然呀?」

  「我和他相處起來很自然?」月蓮華眼露不解,慢慢回想起先前和梅舒懷在一起的片段。

  她並沒有將梅舒懷視為月府家人一樣,所以她對他凶、朝他吼、沒給過一個好臉色,反正他對她的看法絲毫不會影響她的生活,她一點也不介意他對她的印象差到極點,所以她沒有修飾過對他的態度。

  她甚至在頭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對他就難有好觀感,只因為他是一個與蓮為伍的男人。

  但……

  他卻是頭一個看穿她的人。

  這個和她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懂她,非常懂她。

  說實話,被人摸透心思的感覺非常差勁,那是一種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的無助感,每個人都有一些希望藏私的秘密,即便是親如家人也不會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但她懷疑她還有什麼思付是梅舒懷沒看出的?

  他若如此瞭解她,又為什麼要對她死纏爛打?他應該是對她避而遠之才是呀,如果他真的看明白「月蓮華」這個人的話……

  小潔小淨見月蓮華陷入沉思,不由得分別自自己袖袋中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張,上頭清楚書寫著她們何時何地該說些什麼。

  「小姐,梅二當家真的待你不錯,瞧你對他都是壞臉色比好臉色多,他也沒退卻半步,還是老纏著你討罵挨。」小淨圓眸從紙上移開。

  「是呀,哪個男人這麼寬大地放縱女人大聲說話的?瞧瞧咱們家老爺子,哪位夫人不是誠惶誠恐,像在伺候老太爺一樣供著他?」小潔也接著說。

  月蓮華垂著長睫,自是沒發現兩個貼身丫鬟正看著紙張朗誦。

  「還有,他回梅莊後,成天被那個叫梅媻姍的護師給押去帳房辦正事,可只要一空閒他就往這裡跑……哪、哪像咱們府裡那幾位夫人,全都得等著老爺子心情好才能盼到一塊用膳哩。」小潔念得有些結巴,因為紙張上的字跡頗潦草。

  「所以……這是什麼字呀?」小淨拎著被月蓮華一口茶水給噴濕的紙,慌忙問向小潔。

  小潔愣了頗久。「呃……美吧?」

  「是嗎?看起來好像羹湯的羹噢……」

  兩個小丫鬟的長篇大論被一個字給打敗,兩人唧唧咕咕地忙著討論紙上糊成一團的黑字。

  月蓮華抬眼,就看見兩人怪異的舉止。

  「我瞧瞧。」柔荑一攤,索取兩人手上的紙張。

  小淨沒想太多,只希望快些知道那團糊字是什麼,見月蓮華伸手,她也就把紙放在她白嫩的掌心上,等到驀然驚覺時為時已晚。

  小潔小淨暗叫聲糟。

  「……所以這麼完美的男人你可得好好把握,千萬別讓其他覬覦二當家的女人有機可趁,若你不知道怎麼做,我們可以一塊替你出主意。」月蓮華念出的這段文字後頭還寫了一成串的「主意」,什麼要她主動對梅舒懷示好啦,或是用女人的溫柔體貼征服他之類的,洋洋灑灑十數行之後,更有針對不同的回答給予不同的應對句子。

  月蓮華瞇起明眸,她不會笨到忽略這張紙上頭的怪異字句,更何況──這張紙上某幾句的對話她非常的耳熟,因為就在剛剛,那兩個小丫頭才在她耳畔嘀嘀咕咕過一回。

  「小潔、小淨,這上頭的字是誰寫的?」

  「呃……」兩人企圖用單音來逃避問題。

  「嗯?」一聲冷凝沉吟,嚇得小丫鬟們互望一眼,只得囁嚅招供。

  「那張紙是梅二當家寫的。他給我們一人十兩,叫我們找機會在你耳邊念給你聽……」坦白從寬。

  「我就知道!」月蓮華拳心一收,揉了那張教壞她貼身丫鬟的惡劣指示。

  梅舒懷竟然連小潔、小淨都收買了!

  難怪她一直覺得丫鬟們不斷在替梅舒懷說好聽話。

  「小姐,你別生氣,我們不是因為那十兩才這麼做的……」雖然白花花的十兩耀銀真的很吸引人。

  「那麼又是為了梅舒懷給你們的什麼好處?!」連主子都敢賣!再讓她們在梅莊多待幾天,豈不將她打包好雙手奉給梅舒懷了?!

  小淨以肘頂頂小潔,兩人目光交會,無聲地達成共識──由小潔開口安撫月蓮華的嗔怒。

  「小姐,我和小淨沒敢再多收什麼好處,我們會同意替梅二當家辦事,只為了他一句話。」

  柳眉一揚,被挑起了興頭。「他說了什麼?」又用了什麼甜言蜜語誆騙兩個嫩丫頭?!

  「他說『放心把蓮華交給我吧,在我身邊絕對勝過她在月府裡受委屈,我不會任她凋零枯萎,我是愛蓮之人呀!』。」小潔一字字緩道。

  那一瞬間,月蓮華腦海浮現了梅舒懷的模樣,他眉眼全噙著笑,啟著薄唇輕吐這番話……是呀,若是他,一定會這麼說話的,又自信、又爾雅地像在說笑,笑中又夾雜了認真,不仔細聽,很難察覺他話裡究竟幾分虛、幾分實。

  無論虛實,她仍因他這般不知羞地在丫鬟面前直言而感到羞赧臉紅。

  「他還說『問世人,誰願裸足踩下泥淖,不顧弄髒了腳,只貪求一絲香氣?怕是少之又少吧,所以,它也是孤獨的』。」

  這話,好耳熟,對了,是他與她第一回針鋒相對的夜裡,他朗著聲,訴說著他所懂的蓮,他像個層層剝卸荷瓣的人,扯開了保護,直取蓮中之心。

  蓮子心兒苦,更勝黃連。

  不可否認,那時的他幾乎碰觸到她深埋的痛,只差那麼一小步……就要挖掘到她的孤單。

  「『但我梅舒懷願,我願裸足踩下泥淖,不求香氣,只求伴蓮』。」小潔笑得好安慰,「就是這句話,讓我和小淨看到了梅二當家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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