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綾肩膀一僵,對於那兩人絕望的眼神感到於心不忍,她絞盡腦汁,結結巴巴地強調:「你不可以送他們到警察局,因為……因為,這是個誤會!他們只是……只是要向我問路而已……結果,你誤會了……呃!為了要救我……打傷了他們。」善意的謊言不算說謊。她安慰自己道。
謊話愈說愈順口,紫綾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如果鬧到了警察局去,他們可以告你傷害喔!我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何?!」
沈君亞猛然將手臂一收縮,勒得紫綾差點透不過氣來,他扳過紫綾的肩膀。黑潭般深不可測的雙眸盯著她,聲音柔滑如絲,「你是說你要幫這兩個小鬼作偽證?!」
他的這副表情令曾吃過虧的保全人員不由得心驚,為不知凶險的紫綾捏把冷汗,另一方面又慶幸自己不是首當其衝的倒楣鬼!老天保佑她!
雖說是食人俸祿,兩位保全人員卻早已陣前倒戈,心不由己地傾向紫綾。
畢竟天使的魅力,凡人是無法抵擋得了的。
一股不妙的預感令她囁嚅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紫綾對沈君亞動之以情,「你看,他們其實還是小孩子,才十六、七歲而已,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就為了這點小事斷送了遠大的前程,你於心何忍?」
「小孩?!」沈君亞嗤之以鼻,「以他們的塊頭,隨便哪一個就足以敲昏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或者更糟,劫財劫色後殺人滅口!」
「不!不會的!」受到驚嚇的兩個大男孩連忙搖頭否認。
沈君亞意味深長地看他們一眼,轉而惡意刻薄紫綾,「話又說回來了,照目前看來,你也無色可劫!」
紫綾滿臉通紅,鍥而不捨道:「古人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反正我也沒損失,就放了他們一馬吧!」她嘗試抽出手臂,雖然不成功,至少也保持了些安全距離。
沈君亞冷然不語。
略諳少東脾氣的保全人員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為紫綾慶幸--因為,沈君亞是那種情緒惡劣時說話愈柔滑的異類,反倒是尖酸刻薄時,情緒才趨正常;換言之,這位心地善良的天使終於說服了沈君亞,贏得了這場勝利。
紫綾繼續努力,「沈先生,『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猜,」沈君亞打斷她的話語,「你接下來要告訴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了?老天!孔孟學會應該高薪聘請你去闡揚『人性本善』學說!」
他鄙夷不屑的口氣令紫綾為之畏縮。為什麼這個男人這樣憤世嫉俗?她已經說盡好話了呀?!
真正的「事主」正啞口無言,臉色青白不定;而那兩位「摩登保鑣」似乎都有些呼吸系統上的毛病,不時咳嗽幾聲……她懷疑自己能得到聲援。
令人難堪的沉默橫在這些人之間,紫綾只能祈求沈君亞能大發慈悲。她的心臟撲通直跳,直到沈君亞打破沉寂道:「把他們兩個的資料建檔,清查有無前科,如果有就交給警方。」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紫綾楞了數秒才瞭解他的話意,然後是兩個小伙子如釋重負的迭聲保證:「我們沒有前科!真的!」
她綻開笑意,耐心等著保全人員施展神通,檢視身份證字型大小,輸入與警方聯機的筆記型電腦中。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兩個初次下海就出師不利的大男孩所言不假。
紫綾鬆了口氣,覺得有一股心安理得的踏實感受:這時才意識到疲倦襲來。
話雖如此,她仍然強打起精神,同眾人提出邀請,「你們願不願意到我家樓上喝杯飲料?有藥草茶、花茶,還有即溶……」
「李紫綾!」沈君亞一聲暴喝嚇了眾人一跳,也讓紫綾硬生生吞下微弱的「咖啡」兩字。
「你這個小白癡!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啊?!你……」一連串流利而帶有色彩的名語詞彙由他口中流瀉而出,杏眼圓睜的紫綾只能依稀辨別出幾個英文單字,大概也可以猜到他正在罵些什麼。
她既無辜又委屈,搜尋著眾人的目光,「我說錯了什麼嗎?!」
沈君亞為之氣結,停止了咒罵,其他四人則尷尬地別開視線。
這個該死的笨丫頭!難道她從未凝聚一點點危機意識嗎?居然「邀請」剛剛才對她行搶未遂的兩個小強盜入室飲茶?!這分明是引狼入室!
「不用了……」兩個大男孩倒還有羞慚之心,「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回家……」
她忍不住關切詢問:「那你的學費有著落嗎?」
小光飛快地瞄了君亞一眼,不敢搭腔。
哈!太好了!沈君亞陰沉地想,現在她想要扮演「長腿叔母」了。
領悟力頗佳的紫綾毫不考慮地拉開霹靂腰包的拉煉,頭也不抬的問:「二千元就夠了吧?」
四、五萬元的金額大多是些百元鈔,夾雜著幾張千元、伍百元面額的大鈔,乍看之下似乎很多。
不知為何,沈君亞的左太陽穴突然抽痛起來,單純熱心加上錢財露白,他不禁懷疑:「李紫綾,你是怎麼無災無難活到這麼大的年紀的?!」
沈君亞近乎粗魯地阻止她拿錢給兩個小鬼,並且很不客氣地下驅逐命令。
紫綾只能無奈地看著他們被保全人員押解上車。
她悄聲對一臉徨然的大男孩說:「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這句話並沒有逃過君亞的耳目。
這個不知人心險惡的小不點需要再教育……他想。
車子開往巷口,駕駛的人打趣說道:「他今天的心情普普通通,你們兩個真是走運!」
恢復鎮定的阿嘉怪叫,「這樣子叫心情普通?!太可怕了!」
「那是他馬子嗎?」小光好奇探問。「我是說:那位小姐是他的女朋友嗎?」想起紫綾的寬厚,他連忙修飾粗鄙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