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綾一一答覆她的問題,並為她沖泡了一杯花茶,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花瓣在絳紅瀲灩的茶汁裡翻旋飛舞,微酸香甜的口感又令雁雪讚不絕口。
沐浴泡芙、花茶飲品、以及剛做好擺上展示架的乾燥花瓣枕都讓雁雪愛不釋手,以八折的價格一掃而空還直呼便宜。
看到那只抓傷君亞的罪魁禍首時,雁雪捧腹大笑,「它如果身上有斑紋的話,簡直像極了加菲貓!」
紫綾無奈地點頭:「真的!我從沒看過這麼貪吃、懶惰、狡猾又壞脾氣的貓!」
雁雪覆述君亞形容莉兒的話,兩人相視而笑。
由於紫綾跟她邊聊邊做事,玩心仍熾的雁雪也拿起噴水器在花間噴灑一層水霧,略帶挑釁地瞄準吉兒與莉兒。
被噴濕的吉兒毫不客氣地往她身上抖落水滴,「汪!汪!」吠叫著在雁雪裙上印下腳印,再夾雜著莉兒憤怒的抗議叫聲,花坊裡好不熱鬧,雁雪的襯衫濕了、裙子也髒了,一向整潔端莊的她看起來有一絲狼狽。
銀鈴般的笑聲由雁雪口中逸出,她撥掉眼前垂落的髮絲,抱起了吉兒逗弄玩耍。
推門進來的吳家棟看到正是這一幕。
雍容華貴、表情冷淡的沈雁雪小姐像換了個人似的,活潑明朗而且笑容燦爛。
雁雪微微一怔,凝視著吳家棟目瞪口呆的神情,驀然感到羞惱不悅。
他看到了她頭髮散亂、儀容不整的失態模樣!
雁雪緩緩放下吉兒,低頭拍拍有狗腳印的米色裙子,迅速恢復以往高不可攀的冷淡態度。
驚愕的吳家棟做了件蠢事,他不待紫綾介紹便主動向雁雪打招呼,「沈小姐,你好。」
惱怒的雁雪回報他禮貌、冷淡的微笑,以最優雅客套的語調詢問:「這位先生,我們見過面嗎?!」
吳家棟的臉色瞬間轉為通紅,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我……我……」
他實在說不出自己是她的「准夫婿候選人」,很顯然地,天之嬌女的沈小姐壓根兒不認得他,畢竟,在她被眾人簇擁的宴會裡,吳家棟只是邊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不由氣餒不語。
是紫綾為他解了圍,「這位是我的朋友,吳家棟,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照顧我,曾經在府上的宴會見過你噢!你大概不記得了。」
「你好。」雁雪口不應心,「我眼拙認不得人,吳先生請見諒。」
「不……沒關係的。」吳家棟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羞赧不安地與雁雪握手。將餐盒交給了紫綾,他僅說道:「你們慢用。」便愴惶退開。
紫綾望了她一眼,低聲道:「他就是送觀葉植物給你的人。」
雁雪默然,半晌才質疑:「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什麼?」紫綾不解。
雁雪執起餐盒示意,她才恍然大悟地解釋:「不是的!那是吳大哥的午餐。--他只要午休時間充裕的話,都會背著兩個餐盒來跟我共進午餐的。」
「啊?!」雁雪咬著下唇,心底的懊悔又多了幾分。
起初是因為尷尬才裝出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後來則是誤會人家別有居心特意來親近。自己的疑心病不知要到何時才會消失……
雁雪苦笑:這就是俗語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
沈園。
今晚的用餐氣氛跟往常不一樣。
因為沒有一大票想當上沈氏乘龍快婿的「青年才俊」。而原本衝著翊德表哥而來的名媛淑女也消聲匿跡。
本來「沈園」中經常有沈長峰的心腹部屬來共進「商業晚餐」的,但是太平盛世裡並沒有那麼多商業機密好談,今晚的「沈園」恰好沒有客人赴宴。
偌大的飯廳內,用餐的只有沈氏父女二人。
寂靜冰冷的氣氛下,雁雪心不在焉地進餐,熱氣騰騰的菜餚因氣氛不佳而減損了幾分色香。
那個人!
她不悅地抿嘴想著,根本就少根筋嘛!莫名其妙。
自從那次在花坊裡,吳家棟碰了一鼻子灰後,便像躲鬼似地避著她--幾次「巧遇」以後,雁雪忍不住主動與他攀談,結果那個傢伙卻「眼觀鼻,鼻觀心」中規中矩,有問必答。
算了!雁雪聳肩,反正自己已經為第一次的失禮盡量彌補了,不是嗎?他要這樣畏畏縮縮,小家子氣是他家的事!與我無關!現在最重要的是……
「最近,你似乎玩得很盡興……」沈長峰遽然揚聲,嚇了雁雪一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有的事……」雁雪微弱地否認,隨即在父親精明銳利的目光下心虛低頭。「呃!只是覺得花店的經營很有趣。」哎!她早該知道瞞不過父親的耳目。
「是為了那個小女孩?還是為了吳家棟?」沈長峰揚眉詢問。「你們兩兄妹是搞什麼鬼?!為兄的突然轉性去調戲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做妹子的又回心跟早先拒絕的人選牽扯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只是巧合。」雁雪辯白:「您應該知道:李紫綾是表嫂的堂妹。算起來也是姻親。她的品性很好,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是嗎?」沈長峰不客氣道:「那麼你那個不肖大哥更不該去招惹人家!」
雁雪沉默不語,清新甜美的紫綾令她有「我見猶憐」的感覺,她包藏私心認為,如果有人能拯救君亞無可救藥的憤世嫉俗,那麼一定非紫綾莫屬--不過,她不認為應該告訴父親這個發現。
「討人喜歡?!」沈長峰語氣突變,頗感興味地詢問:「這麼說,她在你哥的心目中意義非凡了?嗯……有意思!」
雁雪緊張不已,夾在父兄之間的戰火中,她早已習慣遭受波及,也練就了一副麻木不仁的冷硬心腸……可是,李紫綾?天!她不敢想像!
「爸……」雁雪試圖說服他,「那個女孩對阿哥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新鮮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