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多苦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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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別嘴硬了。」甄宗佑起身走向兒子。「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心絞痛的毛病?」

  這只代表一件事──浮金傳說再度應驗。御風卻因不願相信,而自苦於古老的咒語之中,每當午夜一到,心絞痛便如影隨形地附著在他身上,直到天明方止。

  「你又派人監視我!」應御風立刻旋身離開原位,不想與甄宗佑有任何肢體接觸。「就算我痛死、病死,也跟你無關!」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甄宗佑驀然頓住腳步,不著痕跡地改變行進方向,彷彿先前的目的地原就是陳列各式醇酒的木櫃。

  「見鬼!」他忍不住低咆。「沒有你,我才覺得天下太平!」

  「都已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你一定要這樣牢記不忘?」當初,他怎麼也沒想到,費盡心力多方營救的結果,竟是天人永隔啊!

  「換做是你,能讓時間沖淡忘懷嗎?」應御風猛然扯開喉嚨狂嘯怒吼,聲量之大,幾乎震天撼地。「別忘了,我母親的性命是斷送在你骯髒染血的手上!」

  「御風!」甄宗佑的臉色驀地刷成慘白,極為難看。

  「不要叫我!」他狂亂地揮舞雙拳,臉龐佈滿陰霾。「我姓應不姓甄,與你非親非故,一點關係也沒有!」

  「看開一點,往後日子還……」甄宗佑刻意避而不談,一徑要求兒子將往事拋諸腦後。

  「除非你告訴我那個兇手的名字!」應御風怒吼,大有放手一搏之勢。老頭分明是姑息養奸,有了新人便忘舊人!也不想想當年母親是因誰而亡,竟然讓這件血案沉冤二十年!

  「那是我的責任,你沒必要蹚進來。」流著相同血液的父子,頑固的個性也差不了多少。

  正在箭拔弩張的一刻,低冷的插話聲驀地由鏡面暗門之後傳出。

  「門主,恕『影限』多言。」告罪之後,他轉向應御風。「少主,你難道非得親手殺了門主,後半輩子才能過得幸福快樂嗎?」

  「手刃他是我今生最大的心願,你們九個人心裡早該有數。」應御風憤慨的雙眼凶光畢露,冷冽如冰。「不要叫我少主,混蛋!」

  「大逆不道!」原來世界上真有六親不認的畜生。

  「若是不能為母報仇,那才真是天地不容!」摔下寡情冷血的戰書之後,應御風以狂傲的姿態甩門而出,徒留轟然巨響的余聲,震懾人心。

  「門主,他的邏輯真的有問題。」此人如此傲視無物,實在教人難以忍受。「難道『十人競技』當真缺他不可?」以應御風的脾性想來,要是他當真成了「漱石」的一分子,姑且不論他是否會成為第四十八代的門主,都將是他們其餘九人苦難的開始。

  「祖宗定下的規矩,能違背嗎?」甄宗佑一臉苦澀,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當初的悲劇並不是門主造成的,少主一定是被仇恨沖昏了頭,因而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天!一想到以後要容忍如此無腦癡蠢的成員長達三十年……「影限」頹喪地踱回暗門,忍不住低呻一聲。

  「通知『天翼』和『地魅』出動,我絕不許尹家小妞出一丁點差錯。」在「影限」遁入暗門之前,甄宗佑突然下達命令。

  「那應該是『忘石』的任務吧?」抬起頭,「影限」狐疑地凝視門主。

  「沒錯。」甄宗佑再度掛上深沉精銳長者的睿智神態,雙臂盤在胸前,似笑非笑。「但在你們九人當中,御風沒見過的也只剩這兩個人了。」

  ※※※

  八成是她逍遙太久,日子過得太舒適愉快,把大半輩子的福分給用罄了,所以才會淪落至現在這般淒慘的境地!尹梵心無視滿堂歡聲笑語,獨自孤坐一角,暗自神傷。

  她一向厭惡男人──齊碩文不算,在她眼中,「親愛的阿米哥」是沒有性別的──並且看孤傲自負、不可一世的愚癡男子相當不順眼。

  更嫌棄外形英挺懾人卻又不失剛強威猛的男人。

  最最不齒的就是無端以關愛眼光在她身上打轉的無聊分子。

  可偏偏有人集上述所有缺點於一身,還害得她朝思暮想,茶飯不思……

  唉!老天果真沒長眼,她日夜誠心祈禱,只差沒焚香禮佛,卻仍悲哀地發現「應氏過敏症」一天比一天嚴重,愈「演」愈烈!

  真的,隨著排演進度的推進,她的病情也愈加慘烈。

  該慶幸嗎?君子之交淡如水,行止以禮,無色無味而能細涓長流。卻不知怎地,心底卻總是有股悵然若失的異樣感受,如真若處,難以自主。

  當初不顧一切想逃的人是她,現在不甘於現狀的人也是她。人家應御風可真成了天下少見的謙謙君子,說一不二,行止合宜,甚至連人都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跡……這下可好,大色魔的寶座當場換人坐坐看,簡直丟死人了啦!

  這七、八天以來,除了練舞的時間之外,她一天到晚淨想著偷窺那副陽剛味極濃的勻稱體魄,且一個勁地想偷畫。來不及仔細描繪於紙上也罷,只要能將他的一舉一動鐫刻在心版上也好,就當是一場浪漫的紀念。

  遠眺窗外澄亮藍空,尹梵心一面拭去額際滑下的汗水,一面瞪著玻璃上自己的淡淡映影,沒來由地生起氣來。

  真是……口是心非的笨蛋!

  「妳在罵誰笨蛋?」應御風將舞譜捲成圓筒,一棒敲上她的頭頂。

  突然遭受剋星從後方襲擊,尹梵心整個人差點跳起來,當場被嚇著。

  「君子之交淡如水,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口裡不斷叨念著同樣的兩句話,她還擺出趕小雞的姿勢噓他。丟臉哪!喃喃自語又被他聽去了。

  「這種咒語會有用才怪。」他又敲她一記。

  「想把我打成肉醬啊!那麼用力。」尹梵心伸手撫著頭頂,眉頭緊蹙。「說好不動手動腳的,怎麼又來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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