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正如她所說,有助宣洩積鬱多年的仇恨,了卻一樁心事。
第二,在雙親皆負重傷的情況下,時傲就算想走也走不成,只得乖乖當床前孝子,如此一來,無形增加許多與父母相處的時間,順道解決另一樁麻煩囉唆的家務事。
第三,打傷老頭固然有化解石、甄兩家結怨多年的功效,但成效卻仍有待時間驗證。連帶產生的副作用則是必會招來各方撻伐,指責他以下犯上、六親不認,自然臭名遠播,人人視為洪水猛獸。如此名聲不堪之人,自然無德無能坐上門主大位,即使是老頭大力推薦也難敵眾人之口……說不定還能將時傲送上門主寶座。
「怎麼樣?」尹梵心皺著眉頭,有點忍受不住肩上的疼痛。真是色豬!就愛對她隨便動口。不過,看他的表情應該瞭解她的用意了,就是不知在猶豫些什麼。
「妳給我乖乖坐好,我找人替妳包紮。」應御風一面招手喚人過來,一面拿起黑亮的手槍,檢查子彈剩餘發數,並挑出半數以上的火藥,以免失手。
「你也會玩槍?」她眼睛睜得晶亮,詫異得下巴都快落地。剛剛還以為那把槍只是純裝飾性質,完全缺乏實用性,所以才會特別吩咐他開槍小心,沒想到……
「防身而已。」雖然他是和平愛好者,但世間小人眾多,暗箭難防,做人得當心一點才能活得長久平安。「不許妳亂跑。」
「早去早回,Bye-Bye。」她揮了揮安好的那隻手,並送他一記飛吻。
唉,糾纏多年的恩怨情仇總算可以在今天做個了結。雖然是上一輩的過往舊事,不該由晚輩插手過問,但事關她未來的親密愛人,教她怎能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他抱著怨恨過一輩子呢?用點小手段是為大家好,應該可以被原諒吧……
至於他唾棄鄙夷的「漱石門」,更是一樁對她的考驗──如何讓他心甘情願地主動爭取競技權,正是她的下一個目標。
也許,在「十人競技」展開之前,「御」石之「風」將徐徐地吹起,如春風般輕柔……
湛天劇院,「魔祭」公演首日。
「你到底有沒有拿招待券回家呀?」尹梵心身著「仙衣」典雅如夢的戲服,站在舞檯布幕後方,臉上卻寫滿不耐與厭煩,第八百次問向身旁不動如山的應御風。
這出「魔祭」延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上演,一方面是為了她的肩傷未癒,一方面則是他的身份曝光之後,引來前所未有的影響,不但練舞的時間大幅縮減,甚至連跟她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薑還是老的辣,連整人都高桿得很。她不得不承認,甄宗佑這尊如來佛終究還是揪住了他們這兩隻險險逃脫的小猴。
自從三個月前,第十一次上尹家求婚失敗之後,應御風終於豎起白旗,不得不與甄宗佑正式恢復父子關係,連袂上門提親,尹氏大家長尹德仲這才批准了小兩口的喜事。
「我寄了邀請函,他們收到之後來或不來,與我無關。」應御風冷冷回答。
明知道是自家人在暗中扯後腿,但為了娶得佳人為妻,即使吞下再多黃蓮,他依然甘之如飴──但可沒保證往後不作怪、不乘機挾怨報復,就像現在。
反正老頭夠強,手底下有一堆消息靈通人士為他賣命,就算他故意打錯公演日期、寫錯地址、並且刻意拖到最後一分鐘才寄出邀請函,應該也不會有人缺席才是。
「你知道仲爺爺的條件,玩得過火是你自己倒霉。」她直直瞪住他,俏顏緊繃。
尹家人最講究的便是親情倫理,尤其八十好幾的仲爺爺更是一絲不苟,容不下無視長輩的年輕小伙子。以他「欺宗滅祖」的舉止來說,沒被掃帚轟打出門,就該躲到牆角偷笑去了,要是再不識相,恐將無緣成為尹家的第二位女婿。
「這種廢話聽得很厭了,下回麻煩發明新詞。」應御風一身黑袍,外罩深藍色披風,頗能凸顯其性格中的陰暗面。
甄家那票娘子軍來不來根本不是他關心的重點,時傲會不會出現才是他注目的焦點。
在這半年內,他不斷地尋找時傲,但是一直杳無音訊,甚至老頭也查不出時傲的落腳處,連石紀平與時倚芳的傷勢恢復得如何都不清楚。
唉,人就是不能做虧心事,即使是出於善意也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咦,他們怎麼會來?」尹梵心眼尖地發現觀眾席入口出現幾個熟悉的身影。連在歐洲流連忘返的好哥兒們也來報到了,真是稀客。
應御風聞言抬眼,唇邊立時漾出一絲微笑,但在瞥見齊碩文時仍不禁僵了一僵。岳父岳母閤家賞臉蒞臨,身為小婿的他,自然歡迎之至,但那見鬼的前任未婚夫是怎麼冒出來的?他可沒心胸寬大到寄邀請函去米蘭招惹晦氣。
「當然是因為接到邀請函還有付費機票。」應御風頓了頓,再加上一句補注。「不過那位花花大少可不是我弄來的。」
其實她的「老二情結」全家人都清楚得很,只有她自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今天要不是為了增加她的自信心,就算倒貼大把鈔票,也不見得能讓全家人同時放下手邊的工作,花費十數小時飛越太平洋,只為觀賞一出舞劇。
目光微偏,應御風的眉頭依然攢得死緊,毫無鬆懈之意。即使齊大少目前正沉浸在左擁右抱的溫柔鄉中,他還是覺得這位前任情敵看起來礙眼得很。
「雞婆。」尹梵心連忙以手背揉去紅眼圈。「等一下我要是失常都是你的錯。」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以探病之名天天上門,三不五時跟爹娘嚼舌根,還與賢爺爺結成忘年之交,順道把她的罩門摸得清清楚楚……唉,不知嫁給自己的剋星算不算是自殺行為。
「彼此彼此,妳還不是在暗地裡扯我後腿。」應御風在瞥了眼觀眾席之後,再次蹙緊眉頭,臉色與未婚妻同樣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