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容忍姊姊留在這兒,也是因為先前似乎沒有什麼危險,乾脆讓你自已死心,直到興起回家念頭為止,不想過分強制姊姊去做什麼。可是,姊姊,現在情況不同了,官府的人可以找到你,沒道理無極門的敵人會找不到你,而且你腦海中還藏有咱們……」
「行了,不用繼續往下說,我都知道,銀鷹。」銀雪悠悠地開口,歎息地說。「還有一件事,我尚未跟你提起——我想我已經找到我夫君了。」
「咦?!」
聽完銀雪的敘述,銀鷹立刻憤怒地跳起。「那傢伙不承認?我去找他算帳!」
「別這樣,銀鷹。」拉住弟弟衝動的手,銀雪搖著頭說。「沒關係,我死心了,我會忘記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不過是……又回到過去……不曾與他相識……的那時期。」
「在我面前你無須說謊,銀雪!」
從小就與姊姊心意相通的銀鷹,哪會看不出來銀雪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段泣血的話語?「要是那傢伙承認你,然後很乾脆地說他不要你、不再愛你了,那你說死心我會放鞭炮好好慶祝一番。可是今日他這種半調子的作法,哪怕你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這比拋棄還要惡劣,分明是吃霸王餐,死不認帳,他把我親愛的姊姊當成什麼了?豈能容他說不認帳就不認帳!」
要不是銀雪死命地拉住他,說不定銀鷹這會兒已經衝出客棧,將何勁風(雲蕪名)千刀萬剮,剁成肉醬了。
「求求你,別讓我再顯得更不堪了。鷹!」銀雪咬著下唇,泫然欲泣的臉,儘是羞愧的神色。「我已經找到他,也知道他過得很好,這樣我就滿足了。」
「滿足?什麼滿足?為何姊姊總是這樣輕易就說滿足了呢?你真的不在乎嗎?就這樣離去,就這樣死心,回去過孤獨的日子,這一年多來的寂寞又算什麼?不找那傢伙算一下帳,這麼容易就說滿足,當初又何必豁出一切來找他?」
銀鷹搖晃著姊姊的雙肩說:「無慾無求和放棄是不一樣的,你這是在欺騙自己啊!坦白說,當我知道你為了那傢伙不顧一切地離家,我的確受到不小的震撼,卻也矛盾地為姊姊高興,至少姊姊不再消極地等待,而懂得去尋求自己所要的。這是那傢伙帶給你唯一的好處。」
頓了一頓,銀鷹放低聲音說:「姊姊,你想過沒有,事情尚未完全絕望,要是他那麼確信他不是何勁風,那就去查清楚到底這其中藏有什麼問題。你曉得……姊夫他的過去嗎?至少我們只知道他來到咱們村子是三年多前的事,沒有親人,在村子裡也沒有熟識的人,完全沒有過去,這不是很奇怪嗎?」
勁風鮮少跟她談起過去的事,他總是說過去不重要,而每當她一問起過去,勁風就會一臉無奈,搖搖頭要她別問。起初銀雪以為那是他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過去,而她也相信他的為人,不覺得「過去」會影響他們未來的生活,因此沒再追問下去。
當他失蹤之後,銀雪也曾自責為何不多問他幾句,不然自己也不會如此毫無頭緒,流浪了一鄉又一鄉,辛苦尋找他的蹤跡了。
「那個雲蕪名不是說他很願意把自己的過往告訴你,好讓你去求證嗎?那就去一趟他的老家,去問清楚他真的與何勁風這個人無關嗎?得到確定的答案後,你要死心也不遲。」
銀鷹不情願地提議,臉上一片憮然。「我這麼說不代表我會原諒那傢伙的行為,要是他故意裝作不認識你,或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一樣會找他算帳,目前只是先把帳記著而已。」
弟弟不甚甘願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不由得讓露出久違笑容的銀雪,拭淚點頭。
正如銀鷹所說的,她太沒有志氣,小小的挫折算什麼?自己該學著成長,別總想著依賴或等待,真要死心,也得把事情弄清楚才是。
☆ ☆ ☆
小趙所說的道觀果然香火鼎盛,建築宏偉華麗,依山傍水,沿著山腰往上的一段密林充分提供了隱蔽且遺世獨立的空間。
雲蕪名首先查探被害者的情況,當地的件作向他簡單地描述說:「一刀斃命,直接切斷被害者的喉管,手法乾淨俐落,不留餘地。死亡時間為寅時二刻,死者身上沒有其它傷口。」
寅時?這殺人兇手可說相當大膽。大部分的案件都發生在子時到丑時之間,正因為當時已夜深人靜,少有被人目擊的風險。可是此案卻發生在清晨時分,又是在道觀裡,難道兇嫌不擔心被早起的道士們撞見?
他接著盤查死前曾與被害者接觸的人,據道長的首席大弟子說,無極門少門主是於酉時來訪,由於當時天色漸暗,他們方做過晚課,所以記得很清楚。少門主神色凝重地說有事與老道長商量,但不希望讓外人知道,於是兩人另外辟室密談。兩人談話的時間並不久,少門主便帶著下屬離去了。
事後大弟子也探過老道長的口風,想知道無極門的少門主有什麼無法解決的事來尋求道長的幫助,道長卻搖了搖頭說:「事關他人名節,不可輕易向外人道。」
見師父說得神秘,大弟子也就不好再追問下去。
想不到當晚老道長就在自己的寢室遇害,讓眾人吃驚不已。實際上老道長不僅是聲望崇高,同時在武林中與少林、峨眉等派的掌門同列為當今絕世高人,能殺害道長的到底是何等高人?毫無疑問的,此人的武功想必已達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根據這點,兇手的可能名單便已大幅縮減,而決定解銀鷹為嫌犯的關鍵證據,是遺留在兇案現場一隻繡工精緻的小錦囊。金絲銀線所繡出的飛鷹栩栩如生,由於道長為人清廉,向來不喜佩戴贅物,因此推斷此物為解銀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