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來很寂寞。
「灝!」她輕快的驅走那討厭的氣氛,從背後環住他。「你在看這玉麒麟嗎?它看來好漂亮。是誰送你的嗎?」
李灝笑了笑,包住她伸在自己腰上的手掌,「不說好值錢嗎?」
楓兒的臉紅了紅,「討厭,別扯開話題。是誰送的?」
「是……父皇,父皇在本王初次上陣時所賜。」李灝緩緩說道,將她帶到自己身前。
「哦。」楓兒不解地看他似乎有些落寞。「你父皇一定是希望你永保玉麒麟的慈悲與仁心,別因戰爭的血腥與黑暗而失去你自己。」
傳說麒麟是很慈悲的生物,踮著腳尖走是為了避免踩死螞蟻之類的小生物。
「是嗎?」李灝自嘲地一笑,「父皇是不信任本王吧!」
多可笑,早已知道的事實竟還會刺傷自己。
「怎麼會呢?」楓兒拍拍他的臉,因為察覺這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也正經起來。
「這無關信任不信任吧!哪個父母不擔心兒女的?這種東西與其說是保佑兒女,不如說是讓自己心安。若什麼都不說不做才是信任的表示,感覺也太冷漠了一些。」但是這因人而異吧?當初她隨同長官出國,母親也為她求了一個平安符……呵,想來母親正在大罵神明不靈驗吧!
「你真的如此認為?」他的聲音裡有潛藏的激動。
這麼多年以來,他從未曾如此想過,也沒人跟他這麼說過。
為了妹妹的言語,他奮力殺敵,只為了證明父皇是錯的,他要讓父皇知道他是錯的!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己不知道是為何而戰了,他想證明給他看的人已經不在了……
「嗯。」楓兒朝他一笑,偎在他懷裡,「麒麟是仁獸,這是你爹對你的期望呀,期望你能成為一個仁德慈悲的棟樑之才,為社稷貢獻心力。」
「那……父皇會對如今的我滿意嗎?」
「會的,你爹一定會稱讚你的!」
「是嗎?」抱緊她,李灝感到鼻子有些酸意,「我一直對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呃?為什麼?」這實在叫她無法不吃驚。
他是一個親王耶!
「我的生母不是嬪妃,只是一個宮女。」他緩緩道出積壓心中多年的心結。「或許父皇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接受我的出生……」
「胡說!」楓兒抬頭瞪著他,「你爹若不喜歡你多的是打胎的方法啊!」
「沒錯。」一聲不屬於兩人的嗓音插入兩人之間。
楓兒從李灝的懷裡探出頭去,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折扇。
「你是誰啊?」楓兒眨著眼睛問,同時奇怪李灝怎麼毫無動作?
一個陌生人跑進書房,他卻問都不問……耶?灝的表情看來似乎很驚愕?
「灝,你怎麼了?」楓兒縮回頭問他。
「看來你還認得我的聲音。」男子向前走了幾步,看見楓兒好奇地探出來的腦袋,對她笑了笑。「你就是李楓兒?」
「嗯。你是誰?」
「楓兒,不得無禮。」李灝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來人,「臣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楓兒還在錯愕的當兒,李灝已經一把拉下她一同行禮,可她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瞄著他;他看來比灝大不了多少,真的是皇帝嗎?
皇帝歎了一口氣。「朕雖是皇帝,卻也是你的兄長,你定要如此見外嗎?」
「禮不可廢。」李源僵硬地回答。
「唉!起來吧!」
李灝依言起身,卻連一眼都沒看他,倒是楓兒看得津津有味;沒辦法,皇帝實在太稀奇了,她從沒看過一個活生生的、封建時期的皇帝站在眼前嘛!
看見李灝的表現,皇帝失望地歎息;看來灝弟雖送了那封信給他,卻還是沒有完全釋懷。他這個兄長當得實在失敗,從不知道灝弟競然如此介意自己的生母身份。
楓兒看見李灝滿臉的不自在及皇上的欲言又止,側頭想了想決定該是他們兩兄弟好好談談的時候了,於是拍了拍李灝的背,「灝,我先出去,你好好跟皇上談談。」
「楓兒……」李灝微皺起眉。他還沒準備好。
楓兒只是笑一笑,越過皇帝離開書房,順便替兩人把門關緊。
望著楓兒出去,皇帝笑著對李灝說:「你有一個好王妃。」
「她還不算是臣的王妃。」李灝回答。
皇帝苦笑了下,「灝,我是擔心你為了與我賭氣而賠上自己終身大事……你們剛剛說的話我聽見了。」
李灝聞言身軀一震,唇抿得死緊。
「你真是笨蛋!」皇帝罵道,「就算你的母親只是一個宮女又如何?你的父親還是擁有天下的天子啊!你的身份跟我或許並沒有不同,父皇不會因此少愛你一分!你真是笨,竟然為此耿耿於懷如此多年……」
他放任這個弟弟夠久了,久到幾乎可以稱上是忽視。
灝弟這麼彆扭的個性,或許他也要負上幾分責任吧!
李灝終於正眼看向這個不遠千里而來的兄長,緩緩閉上眼呼出一口氣。他不該再逃避了。
「大哥。」他喚,看見皇帝露出驚喜的表情。
楓兒離開書房,卻又不知該到哪去打發時間,只能在花園裡亂晃。
下人們看到她會恭敬地行禮,面上不再有她離開之前的害怕、猜忌。
天氣好冷,沒下雪真是不可思議,她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凍掉了。
走到子母亭,楓兒在子亭中坐下,望著蕭瑟的水面發呆。失憶時有失憶的顧慮,恢復記憶後卻有恢復記憶的負擔,她……已經是李灝的人了,卻還掛念著遙遠彼方的他,但她什麼也不能做,她已經是個死去的人了。
摸著空蕩蕩的手指,楓兒心裡一片悵然。
募然一片黑影遮住了她,「你沒有殺死李灝。」
乍聽那聲音,楓兒一驚。「是你!」
是皮羅閣,那個騙她的南疆人!
皮羅閣兇惡地瞪著她,「你忘了我說的嗎?還是你真的忘記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愛李灝,李灝也絕不會愛上一個南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