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掉到地面的同時,喬文華因妄動真氣,臉色由白翻青,猛咳出聲,幾乎要跌到地面──「文華!」呂洞賓頓悟到那顆小石於是誰射出之後,霎時煞白了臉色。
他攔腰扛起喬文華便施展輕功迅速離去,快得讓那紅衣姑娘一聲多謝都來不及出口,只能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
米米米「你是呆子啊!」呂洞賓破口大罵,在病榻邊不住的踱來踱去,幾乎快把床前地面踏出一條溝來。「嘴巴是生來做啥用的?說話、說話用啊!你平常不是最多話嗎?該用嘴的時候又為何不用?你這一動氣,還想活到明年元宵嗎?」
倚在床頭,喬文華細聲地咳著,輕緩壓抑的咳聲一絲一縷的纏繞在房中。
「咳咳……來不及。」他簡單解釋。
不說還好,一說出口讓呂洞賓更氣。
「來不及?」他瞇起眼,「你這病癆子都能及時射掉那把匕首,我為何不能?」
「咳……」喬文華輕咳,自知失策。
他該靜靜地……靜靜地等洞賓發洩完才是,何必強出口?
呂洞賓怒目瞪著閉上眼靜憩的好友,還想再念幾句時,幾聲砰然大響從身後傳來,他先是一愣,而後瞭解的一抹臉──嘖,又要換門板了。
他轉身道:「爹、伯父。」
喬老爺直接奔到床前,呂老爺則是擰起兒子的耳朵。
「不肖子!你又偷偷摸摸帶文華出門了?」
「爹……」難為他高頭大馬,卻得矮身讓親爹擰著玩。
一道雪般的影子也尾隨在後進來,難掩心焦的走至床前,望著連唇都發紫了的喬文華,泣道:「怎麼會這樣?文華哥……」
打一見到那道雪白影子,呂洞賓的魂便飛到她身邊去了,眼珠子直盯著她背影瞧,讓呂老爺大歎,並鬆了手。
「依兒。」一得到自由,他立即貼到喬依人身梭。
「呂大哥……」她一見是他,眼淚便撲簌簌地往下掉,「呂大哥,文華哥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為何要帶他出去?」
「呃……這……」
「依妹……咳……是為兄的強要洞賓帶我出去,咳……不可怪他。」喬文華知道,他再不開口,可能會先死在好友的目光下。
「文華哥……」喬依人的注意力重回他身上,「你知道我們多擔心嗎?」
「文兒!」看著曾是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喬老爺心痛不已,卻沒多說什麼責備的話。「今兒個的藥喝了嗎?」
他點點頭,「洞賓為我熬了。」
喬老爺看向兒子的摯友兼主治大夫,「多謝你,洞賓。」
「這沒什麼──」呂洞賓的神情忽地沉重起來,覷了一眼臥病在床的喬文華之後,「伯父,我們出去說……」
「外頭風寒,何不在這兒說?」喬文華緩緩睜開眼,看向床前一干人。「洞賓,你說過絕不隱瞞我。」
呂洞賓躊躇了下,毅然道:「好吧!伯父,侄兒無能,文華這病……最多拖不過元宵!」
「啊!」喬依人一聽驚呼一聲,顫巍巍地倚在貼身女婢身上,「怎……怎麼會呢?文華哥只是,只是……一定是哪兒弄錯了!」
「小青,扶小姐回房。」喬老爺沉聲地吩咐。
被女婢攙著欲走的喬依人,走至呂洞賓前時抬頭懇求他,「呂大哥,求你一定要救救文華哥……」
待她走後,呂洞賓才低聲一歎,「我何嘗不想救呢?」
當事人反倒鎮靜如常,好像適才被宣佈死期的人不是他。
他看一眼眾人,笑道:「還有時間不是嗎?」
「文兒……」他還是那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啊!喬老爺幾乎要流下男兒淚來。
他娶妻三人,惟獨正妻所生的三兒文華最是爭氣,也是他所鍾意之繼承人,卻在三年前一病不起,群醫束手無策,纏綿病榻至今。
「娘呢?」喬文華問道。
喬老爺抹去眼角的水光,「去上香幫你祈福。」
「也好咳……省得娘聽到又是一陣不得安寧……」他再度閉上眼,「爹,孩兒不要緊了,您也去休息吧?呂伯父,麻煩您陪我爹一會兒。」
等房裡只剩劈哩啪啦作響的火爐時,他才又睜開眼。
「還是沒查到是誰嗎?」
呂洞賓搖搖頭,皺起眉來。他已經非常小心謹慎,為何還是查不到究竟是誰下毒呢?
「也配不出解藥?」喬文華歎息了。
看來他真的只能等死了。
三年前他發病後沒多久,洞賓便察覺這不是什麼怪病,而是有人下毒!
可追查了三年,還是找不到下毒之人,實在詭異。
「文華,除了你給我的幾份名單之外,自個兒心裡還有其他頭緒沒有?」呂洞賓不相信自己的搜索有錯,寧願相信是喬文華漏了仇家名單。「比如讓你始亂終棄的姑娘……」
喬文華失笑,「咳咳……咳……我從不對姑娘始亂終棄。」
「是,除了為你乎風吃醋的姑娘之外。」他大氣一歎,「我還是堅持這是喬府內的人下的毒。」
除了親近之人,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這麼多年毒?
是,這三年來,還是陸續有毒素侵入文華的身體,令他們防不勝防;除非他不吃東西。
喬文華臉上淡寞的神情第一次有了裂痕,蒼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諒他們沒這種膽子!他們若有這種做事的膽子,爹何須倚仗我?」
「大抵陰溝裡翻船者,都是你這種德行吧?」話說得太滿、太過自信,往往更容易忽略細微的線索。
喬文華瞄他一眼,「還是你查出了新證據,講明我那幾個……咳……那幾個笨蛋兄弟涉嫌在內?」
呂洞賓翻個白眼。有的話,他會在這陪他說廢話嗎?
「總之,你不能再出去了,除非你的毒全解了。」他以大夫的口吻下令。
聞言,喬文華以輕鬆口吻說道:「那麼我可能咳……在被毒死之前,先無聊死了……」
呂洞賓一瞪眼,「時值嚴寒本就對身體有害,何況你的情況?」
他垂下眼,「同樣要死,與其死在這無聊的榻上,我寧可死在外頭的雪裡。」